穆雪
这里是阿雪,叫我阿穆也可以~

间歇性诈尸,吞文想看的私信我,但有的文我也没有文档了_(:з」∠)_

近期是斯哈选手

亮党令君粉商君赛高

经常爬墙

三心二意游走先秦

深陷AO3

APH、特摄、魔卡和数码了解一下
 

《历史·无憾(曹荀/微繇攸)》

建安十七年的冬日比往年要寒上几分,阴霾沉沉,军营中迎风猎猎的“曹”字大旗分外寥落,呼呼的风声吹打铁甲,偌大的军营安静得如同蛰伏的暮年猛兽,唯有袅袅不适时的烟火点醒人们这座营寨的不一般。

淡淡药香穿过军营,与熏香之味糅合一起,笼罩在大营之上。

“明公委实不该如此。”温文如水般声音,话语间透着几分倦意,吹散面前氤氲的水汽。说话之人半靠在榻上,一袭纯色曲裾做工精细,即使病容犹在,也难掩那出众的气质。

被唤作“明公”的人便是曹操,此时他坐在榻边,心疼地看着面前憔悴的男子,心里一阵紧揪,满是老茧的手握住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本兴义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

“嗨……”荀彧摇着头放下药碗,眉宇间几分无奈,又带着一分好笑,太息道,“你知道彧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曹操敛起神色,一脸严肃,眼眸中几分失落一闪而过,“你想说时机未到。可是,我可以等,你呢?”

一时沉默如凝水。

时机未到便需蛰伏等待,可是他们都是知天命之人,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等待。

“我不想再留遗憾了。”曹操认真地看着荀彧的眸子,一字一顿,听似柔和的话语无比坚决,“以前你总是拒绝,依我一次可好?这一次,我们并肩而行。”

荀彧看着曹操满是真诚的眼眸,拒绝的话鲠骨在喉,心下犹豫良久,阖目,说道:“罢了罢了,随他们去吧。”自己作为侍中守尚书令坐镇中央,犒军的事情也是时有,然而这一次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知道又会传出怎样的蜚语。

“你呀,有的时候总是这么多顾虑;有的时候又果断大胆,真不知那个你才真实。”曹操见荀彧难得容易妥协,心下自然高兴几分,不禁感概一番。

荀彧知他想起旧事,不由一笑,说道:“那时候军情紧急,有些事情自然容不得犹豫。郭贡与吕布非一路之貉,自是无可担心。至于官渡……”荀彧顿住话头,目光转向曹操,话锋一转,“彧与文和都言,公有四胜。”

“好你个荀文若。”曹操抚掌大笑,故作威严,压下嗓音,努力板起脸,“轻描淡写,你倒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巧言狡辩,你可知罪?”

“刑不上大夫,刑人不在君侧。”荀彧接过曹操的话头,说道,笑意显然。

曹操一时接不上,自知说不过荀彧,摆手作罢,却又心里不甘。

“丞相、令君,中军师求见。”

“现无战事,公达应该是来见你的。我先回去,晚些再来。”曹操言罢不顾荀彧劝,帮他收拾了用具,端起空药碗起身离开。

“丞相,”荀彧唤住即将出帐的曹操,心下一横,语气郑重,言道,“请准彧以光禄大夫身份参丞相军事。”

曹操没有回答,连动作都行云流水流畅至极,然而荀彧肯定曹操听见了。

“小叔。”荀攸进帐,径直走到荀彧榻边,回头望了帐外的侍者,低声道,“抱歉没能劝住丞相。”荀攸自是知道曹操让荀彧从许昌来会造成什么后果。虽然表面上是尚书令荀彧有意反对丞相进魏公,然两人尚未挑明。荀攸猜荀彧不仅仅是担心时机,更是要为曹操立威。若一向审时度势,目光长远的侍中守尚书令这一次都妥协了,那些潜伏着妄图阻碍的人也不敢异动了。可是,丞相此时留尚书令于军,怕是不明。

“罢了,这事不提。”荀彧目光深远,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力,“后面的事情拜托公达多上心了。彧怕是等不到了。”王佐之才,自是辅佐成王事之人。不过,自己怕是见不到辅佐之人成王了。

荀攸知荀彧已有安排,也大概猜到几分,一拜到底:“这是自然,请令君放心。”不是“小叔”是“令君”,这一诺不单单是为了面前之人,更是为了将来的路,为了这半生的奔走。

“彧从未后悔。”旋即,勉强展开的笑颜,目光如炬仿佛望穿一切,洞晓天地。

从谯县到寿春,不长的距离却足足走了半个月。一路寒风凛冽,呼啸放肆,穿透铁甲刺得足肤皲裂。

在此期间,荀彧的病情愈发严重,原先尚好的气色不复,饮药愈勤,人也开始昏昏沉沉。

“请丞相让荀大夫在此养病,不然……”军医没敢说出后面大家心知肚明的话,他连眼都不敢抬,跪在地上,背后冷汗涔涔,仅凭周围的气场就可以感受到主座上之人的糟糕心情。

“下去吧。”面无表情,语气无波无澜,负手而立的曹操有些烦躁,心绪不宁。

军医捏了把汗,如蒙大赦般地退去。私下里不少议论都言“曹丞相与荀大夫龃龉丛生”,可是他们这些作医官的心里清楚,荀大夫依然在丞相心中重要无比。

军医离开后,曹操负手踱步,心绪如麻,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最终还是走了出去,目的地自然是荀彧养病暂住的官邸。

官邸中落木萧索,花草皆败,唯有来来往往的侍者给这里添上一份生气。

曹操到的时候荀彧刚刚服药睡下,挥手让仆从退下,自己独自推门而入。屋内冷香袅袅,破门而入的光在房内打下阴影,静静地落在屋内的每个角落,一瞬间的光影虚幻不实,也仅仅是刹那芳华,曹操看见榻上之人风华依旧,一如初见。

即使睡去,卸下十多年居中持重而形成的官仪,荀彧依然给人以不可欺之威严。这怕是二十余年仁以立德,磊落行事所形成的浩然正气。

曹操蓦然想起自己曾经兴起问过曹丕与曹植,荀令君为人如何?三子曹植稍加思索,言道,唯“冰清玉洁”四字。现在想来,果真不错。

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原来还记得,那时候大家都还在。持重的荀彧,果敢的程昱,智愚的荀攸,不拘的郭嘉,权变的贾诩。奉孝病逝柳城,仲德自表归兵,现在连文若都病情重笃……往事历历在目,故人却已不复,离散流年。经年旧事总是引人感概,越是曾经的美好便越容易被遗忘,却也是最反复被怀念回味的。在时间积淀酝酿下发酵,成为最珍贵的记忆。

曹操掩门,转见案几上竹简素帛堆积一隅,旁边一个火盆青烟缕缕,里面堆满灰烬,零星的火苗明灭可见,一点一点燎蚀着所剩无几的竹简碎片,将上面的墨迹无情抹去。

也许是药里加了几味安神的药草,或许是颠簸半月的身子难得好好休息,荀彧在日薄西山之时才醒来,一阵光感让微睁的眼眸不适到眨了眨,模糊的视线开始聚焦。

曹操坐在案前翻阅送来的军务,听见榻上传来响动,立即搁下毛笔,起身来到榻边,便见荀彧醒来。

“明公。”荀彧还有些浑浑噩噩,被曹操扶起来,半靠榻上,被曹操递来“先别说话”的眼神,手上接过温水,低头喝了两口。

“看来还是留了遗憾。”曹操大大方方地坐在榻上,有些叹气,有些倦。本以为在最后的时刻可以如当年一样并肩而行,好像那些最初的日子,虽然有些狼狈,却没有现在这般权谋勾心,不用将真实的自己埋葬在官样的面具下。

“天下哪有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荀彧说得很平静,收下攥紧锦被掩饰头痛不适,语气中有三分自信,七分笃定,“再说了,明公可曾后悔?”

荀彧以目示意曹操先别回答,抬手指了指木架一角。

曹操会意,起身走去,那里放着一个食盒。俯身抱起,打开,里面一鉴盛清水映着自己已经风霜苍老的面庞。

“借明于鉴以炤之。”曹操看着水中影,恍然荀彧的用意。戎马一生,征战四方,傲视群雄,位极人臣。一路行来,风风雨雨,都是自己选择的路,何来后悔一说?既无悔,有憾又何妨?“君真知我。”半响,温声加了句,“我心同君。”

食盒盛鉴照君面,我心如此,唯有君。

“既然如此,明公为何犹豫?常言‘兵贵神速’。” 荀彧心明自己无法再随军,也知曹操内心纠结犹豫,索性自己来把话讲明。强压下喉咙不适,扬起一贯的沉静浅笑,“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宋远?曾不崇朝。咳咳……”

荀彧岂是甘心为赘之人?而曹操岂是愿意错失战机之人?二十载的默契不是空话,对方的想法早已心知肚明。是进是退,全在一念之间,有得必有失。

曹操慌忙放下食盒,顾不得许多跑到榻前,帮其顺气,这才惊觉荀彧依然发热,浑身寒颤。不料慌乱间碰翻食盒,里面鉴滚水撒,连带弄湿了案上的书简。

“无事……咳咳……”一口气说了太多,情绪激动,牵动了好不容易平复的病。

许久,荀彧才缓过劲。

“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曹操帮荀彧掩了被角,着手将打翻的食盒放好,盖子随意扣在上面。荀彧适才的道理他何尝不知?今天的目的恐怕就是让荀彧说服自己,安心离开吧。

“等下让下人来弄吧。”荀彧见曹操要去摊晾竹简,心下一跳,立即言道。

曹操没觉出什么,随口应了一声便停下动作。

“彧答应明公,等明公凯旋。”

荀彧知道自己说出了这辈子最不可能的承诺,不仅仅是荀彧,连曹操都知道他们这番对话在自欺欺人,却也固执地不愿捅破,执拗地相信。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傻,明明知道是谎言还竭尽全力去维护,给自己一个空了的希望。这样心甘情愿的欺与被欺,谁又能评说缘由呢?

空留的念想,注定的遗憾,不愿辜负的人。

曹操脚步一停,仿佛下定决心般,没有回头,狠狠踏出。离开时,曹操让候在门外的仆从进去。

荀彧听曹操脚步远走,将先前的种种心绪收起,吩咐道:“把火盆拿来与案上的竹简拿来。”

仆从将火盆里的灰烬倒掉,点了火,端到荀彧面前,折身去取竹简,目光瞥见不知何时出现的食盒,想来应是丞相带来的。抱竹简的时候好奇地偷看一眼,发现里面空无一物。浑身一个机灵,感受到荀彧的目光扫来,赶忙低头,恭顺地递上竹简。

荀彧毫不在意仆从的促狭,接过竹简,上面还有刚刚洒落的水迹,晕开如啜泣般的水痕。没有留恋,荀彧抖开书简抛入火盆。蹿起的火蛇中黑蝶翩翩,决然不悔。

过去的记忆,就让彧带走吧。

早已预知的结局,权衡利弊之下狠心半真半假地演上一出戏,为那人扫去路上的障碍。

数日后,曹军大帐。

散帐后,曹操支头看着跳跃的烛火,恍惚间,惊觉那丝缕薄烟似有暗香轻浮,熟悉的味道仿佛那人在身侧一般。

“明公。”青烟化作一人素衣而拜,容颜风华,温文如玉。

那是与记忆深处无二的令色,曹操失神,刹那仿若隔世。那是初平二年,自己在东郡太守府外见到了自己的张良——王佐之才荀文若。那时他年近而立,清秀通雅,也是这么对自己拜下去,朗声道,颍川荀文若,拜见曹公。这一拜,便是二十一年的无悔追随,不离不弃。

恍若昨日。

曹操回神,心里一空,踉跄地跨过桌案,惶急地去抓面前之人:“文若!”而然,正是这一霎,曹操惊醒,空空的帐内除了自己并无他人,抬在半空的手只差一点便触到火烛。火光微微,寥落无限。——哪里来的什么淡香?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渺远的歌声虚幻不清,从四面八方响起,毫无征兆,冥冥之中哀叹着,悲伤着,诉着无人理解的伤痛。

钟繇有些担忧地看着独自离营的曹操,与同样担忧的夏侯惇将军对视一眼,刚想说什么,就被荀攸拽住,只见后者摇了摇头,目光讳莫如深。

忽然,一人慌慌张张地向中军帐跑来,风尘仆仆,见到三人后,呈上札。

“寿春急报。”

三人面面相觑,心下都一番了然。最终还是钟繇拿起竹札,在看清上面的字的瞬间,耳畔响起了遥远记忆中的声音:“荀君虽少,然当以后事付钟君。”钟繇不知怎么就想起曾经自己当做玩笑的一句话,立马看向荀攸,见人安好,又看向自己手上的急报,紧握急报的指节泛白。

“令君……不……荀大夫,薨了。”钟繇话说到一半才发觉荀彧已经不是尚书令了,连忙别扭要改口,喉结上下滚了滚,终于呼出一个拗口陌生的称呼。

早已知晓的答案,在真正揭晓的时刻依然让人喘不过气,恍若梦中。

肃杀风起,静默袭来,火光骤暗在黑夜之中。

建安十七年的冬季格外漫长无边,寒气刺骨穿心,落雪飞飞。

尾声

“文若怕是早就谋划至此了。”

“敬侯他从未后悔。”顿了顿,似觉不妥,缓缓加上一句,“魏公也不曾悔。”

一切一切的局,所有的真真假假,被外界以讹传讹的事件,都将随着时间的冲洗而平静。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谁又料到了这样的结局?

钟繇逆光看着荀攸穿上尚书令的官服,一点一点将官服穿戴整齐,一如当年的荀令君,光影强烈交织的画面有种不真实的触感,顿时觉得有什么正在远去,再也不复。

建安十八年,中军师荀攸带头上书劝丞相曹操进魏公。随后,已故侍中光禄大夫荀彧被追谥为“敬”,曹丕作《光禄大夫荀侯诔》,由为丞相曹操作《册魏公九锡文》的潘勖为荀彧作碑文,一时轰动。时人谈论已故荀侯毫无顾忧。咸熙二年追赠荀彧为太尉,然荀彧终未配飨曹家人的祠堂。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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