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雪
这里是阿雪,叫我阿穆也可以~

间歇性诈尸,吞文想看的私信我,但有的文我也没有文档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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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爬墙

三心二意游走先秦

深陷AO3

APH、特摄、魔卡和数码了解一下
 

《历史·春秋(曹荀)》

里面关于《春秋》注的内容来自《公羊传》。第一次文章中提及崔美人竟然就是背景,罪过啊。有历史BUG,慎

 

 

许久未见阳光的眼睛在指缝间仰望刺目的毒日,泪水沁出眼角,死里逃生的毛玠捋着花白的胡髭笑得放肆。可悲可叹,他毛孝先竟然也有如此落魄不甘的一天,明明应该立即离开这个囹圄的他回身望着里面的漆黑与阴暗,比把他关在里面还难受。

 

“孝先,回去吧。”

 

毛玠三分好奇的循声望去,或许是因为眼睛尚未完全适应,眼前站在阳光里的人有些不真实:“竟是钟大理,失礼了。”说着就要行礼。

 

钟繇一身官服,耀眼的阳光顺服地落在银白的发丝上,眼角的皱纹缓缓松开,伸手托住毛玠,连连摇头,太息道:“何苦呢?”

 

“是啊,何苦呢?”毛玠摇头,眼帘垂下,旋即扬起一个难看的笑容,“还是仲豫心宽。”

 

“仲豫亦不让人省心。”钟繇说得无奈,身上的官服沉重地让他喘不过气。这几日奉命审问毛玠,钟繇可谓看到了毛玠无光的眼眸中的三分无惧求死,也听闻曹操命人寻找荀彧旧书,而荀悦闻言后坦然笑着来自己这里拿起一卷书简小心拭去浮沉,去了王宫。只是那几卷被荀攸以“十二奇策”的名义寄放在自己这里的书着实不适合此时。

 

“荀仲豫!你好大的胆子!”曹操将书卷摔到荀悦脚边,气得抽剑指着安静跪着的荀悦。滚开的竹简中是陈年的墨迹,清修的隶书一笔一划地十分用心。

 

荀悦抬头,捡起散开的竹简,毫不避讳曹操的目光:“王上欲寻文若旧书,只是文若书简大多焚尽,悦寻得此物亦是不易。若是王上不喜,焚了便是。”说罢竟然起身,无所畏惧地握着竹简就向瓷灯引火。

 

曹操原先一时动怒,见荀悦如此放肆不敬,恨不得一剑砍了他。但见荀悦真的去烧书卷时又慌了手脚,身子抢在思维前面一个擒拿将荀悦按在墙上,夺下他手里差点燃了的书卷。

 

果然还是在乎的。

 

荀悦任曹操按着也不反抗,几分挑衅地看着失态的曹操。曹操让他寻荀彧旧书,他便用荀彧原先抄写的《春秋》来交差。意料之中惹怒了这位喜怒无常的魏公,荀悦竟然觉得好笑。这位王者,终于在失去王佐之后准备登上王位。

 

曹操的怒气说到底与荀悦没有一点儿关系,现下刚刚死了崔琰,连毛玠都被自己关到听烦了那些不带重样的劝谏理由之后下令放出。现如今赶冒大不韪来触自己逆鳞的还真找不出几个,这荀悦虽然一直对自己有所不满,但还不至于这般直接。于是,这背后之人只可能是那位已经死去的荀彧荀令君。

 

思及此,曹操的怒火比被袁绍威胁还快的窜上来。那是一块血淋淋的伤疤,曹操一直保护着不让任何人触碰,可那块伤口自己裂开,滴下的滚烫鲜血给麻木的心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荀彧太了解曹操了,这份了解曾经让曹操将身家性命毫不犹豫地压在荀彧身上,亦是这份了解让曹操看不透荀彧究竟城府几何。两人相识相知廿余年,荀彧在曹操眼里一直进退有度,给人的印象真的像是如玉温润平和的君子。与自己并非没有争执,只是那些争执似乎只是自己单方面争,而荀彧单方面执。

 

曹操看着与荀彧几分相似的荀悦波澜不惊的面容,仿佛那人在自己怒火中烧时温柔且平静的安慰自己,骨子里的执拗经常就这么掩藏在咫尺之下。扼住荀悦腕子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满肚子的火气愣是发不出来,捣鼓半响,终于从喉咙里憋出一个沙哑的音节:“滚。”

 

荀悦离开曹操的钳制,不留痕迹地施礼告退。

 

“还请秘书监择日将剩下的竹简一并送来。”

 

荀悦脚步没有停顿,曹操肯定他听到了——就算没有听到也会送来。

 

“文若啊文若,你为何如此了解孤?”曹操小心将怀里的竹简展开,粗糙的手指抚着干枯的墨迹,目光随着之间移动,一丝灵动的光辉在接二连三映入眼帘的清修字迹下渐渐复苏。这卷春秋开篇即被注上“公何以不言即位?成公意也。何成乎公之意?公将平国而反之桓。”

 

“文若啊文若,你为何如此了解我?”曹操笑嘻嘻地不打招呼地来到尚书台,怀里抱着几卷竹简。

 

荀彧从公文里抬头,一双眸子盈盈盛满笑意:“伯宁替公达任汝南太守,彧这里也事物颇繁,恐不能及时劝谏司空,只有出此下策。孔少府与长文父子均有交情,长文不久前服丧归来,好友间自要一叙。”

 

数日前,袁绍一封来信惹得曹操火冒三丈当场把袁绍重头到脚数落了一遍。本来知道此事之人也就几个,可不知孔融那日恰好路过给听去大半,旋即开始了“春秋大义”的教学,明着暗着讽刺曹操。要不是陈群适时的出现让给了荀彧转移话题的机会,估计曹操就要拔剑劈了孔融。

 

“文若啊,旧事就不要提了。”曹操自知杨彪之事自己处置欠妥,让孔融借此作了不少文章,折腾来折腾去还是靠荀彧,才让他不至于听闻陈群正义凛然的检举后紧接上孔北海的长篇大论,只是苦了荀彧与满宠。这段时间自己又不小心惹到了孔融,还好荀彧寻了法子转移了孔融的注意力。

 

“真要谢就谢长文,人家也是为奉孝好,别老是糊弄长文。”荀彧知道陈群碍着自己的面子就算曹操在他和郭嘉中间和稀泥也不多说什么,依旧尽职尽责看不过就说。

 

曹操点头表示虚心接受。

 

“自汉武之后,士人多慕孔孟,通晓《春秋》之人亦不在少。孔融为夫子之后,以君臣大义为己任,多为士人所赞。司空切不可因一时之怒迁之。”荀彧叹了一声,悠悠道,“公有胜袁绍有四,其何足为惧?虽然公与袁绍迟早一战,然此时兖州战熄未几,朝内多有不服之声,不宜与袁绍结怨。”

 

曹操点头,大大方方将位置挪到荀彧身边,捉住荀彧刚刚放下毛笔的右手握在手里,眼里有些许光彩:“驱匈奴,平叛逆,定河山,兴义兵以匡朝宁国。”

 

“所以才需从长计议。虽然各方诸侯顾忌天子于此,难保别有用心之人以我们处事不当,自生嫌隙之时,以勤王平叛之名而来。”荀彧索性侧过身子与曹操面对面,“周公姓姬,成王亦姬姓,于此我们终是不利。”

 

曹操没料到荀彧眼里这么许多顾忌,本来还有的信心仿佛被一盆冷水毫不客气地浇灭:“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没信心了。”

 

荀彧看着曹操比变天还快的变脸,左手覆上曹操捉住自己右手的手:“司空无需顾忌,只需多纳良言即可。朝中之事自有彧。”

 

“嗨……”曹操左手一拍大腿,怀里的竹简纷纷滚落,赶忙七手八脚地把竹简捡回来,“呀呀,差点忘了,给你带的好东西。”

 

荀彧看着曹操三两下捡起竹简塞到自己怀里,像个献宝的小孩一样睁着大眼看着自己,有些哭笑不得地将竹简置于案上,捧起其中一卷:“这是……《春秋》?”

 

“说是新朝时的抄本,错简有些厉害,这不寻思你颍川荀氏书香门第,想找你帮着校正一下?”曹操笑得坦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说辞比自己先前的动作更加让荀彧哭笑不得。

 

荀彧一下便明白曹操弯弯绕的心思,笑着反问:“校书自有秘书监,何须找彧?”

 

曹操眼睛转了转,立即来了对辞:“我寻思这秘书监荀仲豫这段时间不是忙着给陛下讲解《汉书》吗?于是只好麻烦你了。”

 

其他典司图籍的官员呢?你那才华横溢的四公子呢?再不行还有孔少府呢!荀彧默默腹诽了下曹操简陋且蹩脚的借口,心里知道曹操费力寻来这古本也是颇费心思,怕自己不要于是想了个借口让自己先收下,到时候推说忘了了事。

 

荀彧将竹简翻了翻,竹子的成色不难看出确实是有些年头的物什。不过,总有地方让荀彧觉得不对劲……“不过这编绳如此之新,可见保存之用心啊。”

 

曹操干笑两声,知道荀彧已经知道自己意图,等着看笑话:“我坦白,这简是我弄乱的。这绳是新的不假,简可不是新的。”

 

“既然如此,那彧就暂且收下。”

 

见荀彧暂且收下,曹操咧嘴笑得开心。

 

后来,曹操与袁绍对战官渡,每当他因为战况急得跳脚的时候坐在他下手的荀攸总是一份悠悠然的样子,这看得曹操牙根直痒痒。虽然知道处变不惊是荀家传统,主将不乱才能稳住军心,荀攸这家伙一定有办法解决。尤其是当粮尽之日临近,每天从将领到军士无不关注着仅剩的粮食,荀攸不知为何连续几天都不见人影,曹操派人去请,被一句“荀军师察看地形去了”给推脱了。除了荀攸,军中上下能出主意的都问曹操逮着了一遍,连荀彧那都快马送上书信,坐在中军帐中对着地图头皮发麻的时候,荀攸与荀彧的书信同时出现。

 

曹操觉得荀家人摩人心思的本事当真一绝。先是荀彧的书信告诫曹操一定要撑住,不行就先宰杀战马充饥。末了还附上一句“无功不受禄”,并送来了校正完成的《春秋》。随后荀攸献计从袁绍处劫来粮食解了燃眉之急。

 

看来自己必须给胜。曹操将荀彧的书信与《春秋》一起收好。

 

袁绍处抢来的粮食即将见底,曹操不得不考虑荀彧那“疯狂”的建议。

 

“卧槽,宰杀战马?”不仅曹操,所有武将都瞪着眼睛不可思议荀彧书信中的建议。

 

荀攸坐在位置上,默默盘算日子,说道:“令君既然如此建议,必有用意,攸认为可行。”

 

几日后,从后方送来两千匹战马。

 

“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曹操自顾自念着竹简上的注,花白的胡子动了动,“‘为尊者讳耻,为贤者讳过,为亲者讳疾。’可惜这些你都不用。”

 

“本兴义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自从董昭在荀彧处受挫之后,这句话铺天盖地地流传在许昌的每个角落,所有人都猜测丞相曹操会如何反应。

 

“谁准许你去找荀令的?”曹操挑眉看着跪在地上的董昭,右手有节奏的敲击案角,颇玩味地看着董昭的反应。

 

跪着的董昭刚刚抬头准备说话,曹操严厉的言语又劈下:“令君近来偶感风寒需要静养,公仁此时去委实不合适。”

 

董昭慌忙低头匍匐,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头顶威严的声音如出鞘利剑的寒光,近在咫尺。在曹操停下诘责之后,董昭赶忙认错表示不会再打搅令君休息。董昭是聪明人,曹操的话中话他不会蠢到如此还听不出来。

 

“孤相信公仁是聪明人。”曹操换上一副平静的面容,“不会再犯错误。”

 

董昭唯唯诺诺地离开。

 

看着远去的董昭,曹操感觉很累。

 

“不忘初心,身不由己。文若,你想让我如何做?”

 

思来想去,曹操决定去找荀彧。

 

荀府中很安静,不多的仆人正扫着院子。枝头青黄的叶片已经没剩多少,地上枯黄的叶子被扫在一旁,堆在角落。墙上的青藤还顽强的保持自己的本色,它们纠缠在一起,企图以这样方式留住一抹生气。可惜一丝翠色已经难以挽回四季变更的脚步,孤单的蝉也缩在枝头唱着最后的挽歌,在秋风的萧瑟中结束自己的使命。

 

曹操有些记不得上次好好注视荀府时这里的样子,只记得那是安阳与荀恽的大婚,一进门的树上满是雪白的梨花,这里热闹非凡,自己拉着荀彧在府内府外把每块青石都走过,两人聊得天南地北,直到忙完活的陈群来寻他们,他们才不得不结束谈论。

 

曹操阻止了下人的通报,简单问了荀彧现在何处,独自前去。

 

还没走进,曹操就问道一股烧焦的呛人气味,眉头一拧,加快脚步,毫不犹豫地踏入往外冒着黑烟的荀彧的卧房。

 

扑面而来的一阵夹杂着熏香的焦味。曹操一边拨开黑烟,一边顺着刺耳的咳嗽声来到荀彧面前:“你做什么?”

 

荀彧一手捂着口鼻,一手将身边的竹简扔进火盆,眼睛因为被熏而半眯着,所以直到曹操开口说话,荀彧才发现屋内多了个人。

 

“希望丞相可以做想做的事情。”荀彧抬头,努力隔着烟看清曹操,“丞相一定还记得边让与陈公台。”

 

曹操眯起眼睛,眉峰如剑:“什么意思?”

 

“可惜天子姓刘。”荀彧叹息道,“董公仁之意并非不义,乃时不与,势不可不为。丞相没得选。”说话间又往烧得正旺的火盆里丢入竹简。

 

“你这又是做什么!”曹操抓住荀彧的腕子,荀彧手里的竹简因曹操的动作而脱离。

 

荀彧低眉,也不捡,沉默着。

 

换做以前,每当曹操因种种原因怒气高涨,荀彧便用沉默来消磨曹操的怒气,当曹操自己冷静下来后再做劝解。只是,现在怒气的原因是荀令君,而不再是别人。

 

曹操仅仅盯着荀彧,手上逐渐用上力道,迫使荀彧看着自己:“就因此事,你便如此绝情?”

 

“丞相不愿缓图之,彧不愿沽名钓誉。”荀彧说得很轻,如果不是曹操靠的近,怕也听不到。

 

曹操清楚记得荀彧坚定地站在自己身后,纵然流言蜚语漫天飞扬他也没有犹豫过地追随自己。一双沉水的眸子熠熠生辉,与自己的目光交错之时落下纷纷星光,澄澈如海。

 

这究竟是哪里变了呢?

 

曹操不知道。

 

“既然如此……”曹操开口,“这个随孤沽名钓誉的尚书令你便不用再当了。”曹操感到自己声音的颤抖,滚动的喉结发出陌生的语调,心脏扑通扑通地振得厉害,仿佛隆冬寒风撕扯胸膛,喘息之间难以言明的痛。

 

荀彧慢慢跪下,声音没有一点波澜:“彧领命。”

 

噼里啪啦作响的火舌贪婪地一口吞下竹简,有了年头的竹简在火中带上淡淡香气,与空气中极淡的熏香混在一起,突兀又和谐。

 

这段时间是曹操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之一,直到荀彧的死讯从寿春被快马加鞭送到前方战场上自己的手上,曹操才如释重负地闭眼长叹。

 

结束了。

 

——可是没有一点儿轻松的喜悦,反而是如风雨般的孤寂。

 

曹操搂紧怀里竹简,恋恋地朝荀悦离开的方向又望了一次。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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