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时到战后

最佳月老守护神

我的实习推迟了一些……但我最近在医院看眼睛，所以旧稿未修，bug与ooc属于我

1.8w，he

有彩蛋

——

西弗勒斯·斯内普站在霍格沃茨校长室的办公桌后，看着窗户外漆黑如墨的、没有一丝一毫星光与月光的天空，凝视着上面的浓云，感受着来自冬日凛冽的风，让自己的黑发与黑袍因此随风飞扬。他深吸一口气，让寒风带走胸中的烦闷。他条件反射地眯起眼睛，免得自己的眼睛被风吹得落泪。

校长室内是另一番景象：灯火辉煌，金色的光驱散黑暗，到处是前任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留下的小物件，它们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像是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深了，墙上的画像大部分已经陷入沉睡，最精神的一幅画像在斯内普头顶。

画像里须发皆白的老巫师精神抖擞，睿智的蓝眼睛闪烁着光。旁边紧挨着的画像框是空着的。

“今晚大概不会有消息了，你该去休息了。”

斯内普看向唯一还精神着的画像：“阿不思，你管的太多了。”

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画像温和地笑着：“你需要有更好的精神去面对明天。”

“明天？”斯内普假笑了一声，尖锐的声音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出鞘，“明天能有什么呢？无非是格兰芬多们又做了什么。”他已经习惯了这些日复一日的事情，而邓布利多的画像并不会告诉他有关邓布利多的其它计划——除非有不得不需要他的事情——他只能在霍格沃茨面对来自旧日同事的仇恨与学生们的鄙视。

他对此烦闷也不是一两天了，他不认为这些事情需要邓布利多的画像特别提醒他，只可能是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埋怨：“我受够了你的隐瞒。”

这不是斯内普第一次对邓布利多——或是邓布利多的画像这么说，但他知道，这也不会是他最后一次对邓布利多的画像这么说。

他讨厌被隐瞒的感觉。他有非常出色的大脑封闭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能知道那些事情，以便他可以更多的帮助哈利·波特。

他确信现在英国逃亡的格兰芬多会给自己惹上巨大的麻烦——他看到了有关古灵阁的新闻，看到了报道里的伤亡数字，他肯定圣芒戈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都人满为患，整个英国巫师界的经济会因为古灵阁的损失而瘫痪一阵子。他为少年的大胆与鲁莽愤怒，又不得不说服自己，哈利至少逃离了，完成了邓布利多生前的任务。那一刻，他就想对该死的格兰芬多大喊大叫，让这个少年知道自己到底做了多么惊险的事情——特别是哈利看起来差一点就会失去生命。

他在大厅里和其他人一起看到了《预言家日报》，而他不能对此表现出任何担心。幸好，他的愤怒完美地被解读为对哈利三人的憎恶。

他感觉到愤怒在他心中翻滚。

就算邓布利多的画像不说，他也知道哈利等人的这一次行动与邓布利多的计划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对邓布利多的画像或是邓布利多本人大喊大叫，以此表达他的不满——但在他这么做的时候，他知道，他的担忧与恐惧都是事后的忧心。因为邓布利多已经把一切都计划好了，而他的担忧与恐惧不能改变任何事情——除了让自己的心情更糟糕。

虽然他肯定邓布利多不会让哈利陷入无法摆脱的麻烦之中，但他非常不喜欢邓布利多让哈利——特别是，哈利一直是伏地魔想要抓住的人——去处理魂器，并且格兰芬多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低调，他肯定伏地魔已经气疯了，哈利的处境更加危险。

一只龙，那是多么庞大的目标啊。

他当然不满足于从报纸上知道哈利的消息。虽然他不喜欢哈利，但他关心任何不该死去的生命。尤其是，哈利是打败伏地魔的希望。

他看了一眼邓布利多的画像旁边的空画像框，觉得自己暂时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为了稍晚些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可以有很多的精力应对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他觉得听从身体的警告，去休息一下。

他关上校长室的窗户，把黑暗留在外面。

——

逃离古灵阁太过惊险刺激。

虽然哈利习惯惊险刺激，他也不是第一次与龙打交道，但这一次的巨龙看起来比他曾经面对的挪威脊背龙更加凶残——不知道三强争霸赛的时候是不是还是顾及了参赛者的安全，据说极其凶残的挪威脊背龙在这一次的巨龙的表现面前也只是小巫见大巫。

心跳飞快的哈利听着罗恩·韦斯莱的咒骂与赫敏·格兰杰的哭泣，向下看伦敦。

伦敦在他脚下，他感觉到自由。

他感觉到短暂的轻松与自由。他深吸一口气，极力忽视烧伤给他带来的不适。

在他们一起跳下巨龙的背，又一起游上岸之后，他发现他的伙伴们脸上手上都是烧伤，心里闪过一丝愧疚。他赶忙想要拿出薄荷花香精给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们的时候，他惊恐地发现，他们搞丢了药品！他心里一空，胃里像是有一块石头一般下坠。他连忙翻找着他们的补给，依然找不到他们最需要的药品。他有些慌，听到罗恩与赫敏正因为烧伤而抽气，他急忙用魔杖为他们施展保护咒。

“我找不到薄荷花香精了。”哈利不甘心地继续翻找，风让穿着湿乎乎衣服的他瑟瑟发抖。他想要找薄荷花香精的替代品，但他们没有。烧伤在他身上没有他的朋友们那么严重，但也受到了影响，他不敢想他的伙伴该有多么疼。

赫敏用他红通通的手小心翼翼地拿起干衣服。她太疼了，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

就在他们正在味为他们的烧伤想办法的时候，哈利得知了最后一个魂器的藏匿地点。

哈利兴奋地说：“最后的魂器在霍格沃茨。我们可以悄悄溜进去，顺便我去医疗翼为我们找点东西。”

罗恩附和：“我看行。”他看了一眼自己烧红的皮肤，回到河边，继续用河水为他的皮肤降温。

“罗恩，不要！这水不干净，你这样很可能会增加感染风险！”赫敏坚持让罗恩用更干净的水冲洗皮肤，“我们的情况已经够糟糕了。”

罗恩气呼呼地咒骂，但赫敏固执地拦着他。

哈利拿出隐身衣，罩在他们身上。他听到疼痛的抽气声。他咬牙：“我会尽快为我们弄魔药。”

作为三人组中烧伤最不严重的人，又策划了巨龙逃脱的哈利觉得自己必须为他的挚友们弄来魔药。他让他们藏在霍格莫德村，他自己先去弄魔药。虽然罗恩非常不赞同他孤身一人行动的主意，但他与赫敏都伤得太重了，特别是赫敏，伤口已经有些感染，不能没有人照顾。这让罗恩不得不同意哈利的计划。

哈利的计划很简单，用隐身衣伪装自己，伺机偷取魔药——他没有钱，也不认为用正常的方法购买魔药是好主意。他其实对他们前一天在古灵阁做的事情的后果没有太过思考，只是想着能够取得魂器便是大功告成，哪知道失控的巨龙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他很容易看到烧焦的残垣断壁。他们的行为最直接的后果是烧伤魔药被抢购一空，除非他去圣芒戈或是霍格沃茨的医疗翼碰运气，否则，他不可能找到一瓶治疗烧伤的魔药——就连熬制魔药的材料也被抢购一空。

考虑到自己并不熟悉圣芒戈，那里也有太多伤患，他把自己的目标定在霍格沃茨。

他很熟悉霍格沃茨。他觉得只要自己进入学校，找到支持他的同学或是教授们，他就可以得到魔药，解决问题。他自信满满地潜入霍格沃茨，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霍格沃茨的忠心于它认定的校长。

在他自以为计划万无一失的时候，坐在校长室里的斯内普得到了消息。

——

斯内普得到消息的时候邓布利多的画像正好醒着。显然，老巫师的画像做了一个快速思考，想要在斯内普行动之前想出办法。可斯内普的行动更快，现任霍格沃茨校长对前任校长画像的话置之不理。

斯内普知道邓布利多的画像有一个该死的计划，并且他应该要听邓布利多画像的。他不想这么做。昨日看到新闻时的怒火依然在他胸中翻滚，并且因哈利大胆的行为而更加愤怒。

该死的波特孤身一人闯入霍格沃茨！斯内普恼怒地想。

他的行动速度足够块，在邓布利多画像能够具体说出挽留他的脚步的话之前，他离开了校长室。他心里已经有了计划：给哈利一个教训，并且保护少年不会惹上麻烦。

他在霍格沃茨的暗道里行走，很快被霍格沃茨带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他肯定哈利在这里，就在波特家该死的隐身衣下。波特家的隐身衣不同于斯内普见过的任何其它的隐身衣，非常古怪。不过，在与掠夺者斗智斗勇、你死我活和争锋相对的日子里，他学了如果寻找隐身衣下的掠夺者。隐身衣只是让人看不见，并没有让人消失，也不会让声音消失。

他感觉到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估计应该是哈利在远离他。他冷笑了一下，举起魔杖。

他感觉到声音还在继续，而他已经找到了声音的源头，并且用魔杖指着那块什么也看不到的地方。

“出来，波特。”他低沉丝滑的嗓音如同审判的钟声。他听到哈利加重的呼吸声，向那个方向大跨一步。他知道一般的魔咒对波特家的隐身衣没有用，他把舌尖的魔咒换成“盔甲护身”，准备迎接可能遇到的袭击。

果不其然，缴械咒撞上铁甲咒，他听到了闷声与痛呼，更加确定了哈利的位置。

太好了。他想。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给哈利去浪费，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格兰芬多弄到一个不会引起卡罗尔兄妹注意的地方。

斯内普突然意识到，霍格沃茨有魂器吗？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在地上洒水，看着水流为他指引出哈利的位置。他踏过一地的水，听到哈利的呼痛，眉头紧锁。他不认为一个缴械咒能有这样的威力，他心里一紧，掀起了隐身衣。

他看到哈利在地上呲牙咧嘴，目光很快移到哈利的牛仔裤上。

烧伤。

不用脑子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斯内普看到哈利迅速捡回身边的魔杖，并试图站起来，但腿上的烧伤与刚刚的跌倒让哈利无能为力，只能溅起水花。他看着哈利左手死死抓着隐身衣，右手不断挥舞魔杖攻击他。斯内普轻松地挡开哈利的魔咒，一步步逼近哈利。

哈利一边施咒，一边咒骂斯内普，一边试着后退。哈利的行为非常有效地给斯内普的怒意火上浇油，本就不怎么克制的魔药大师已经现在只想要让该死的格兰芬多闭嘴，并且给他一个记忆深刻的教训。

“滚开，叛徒！食死徒！你个——啊——”

斯内普心里怒意爆发了。他手上的动作不再留情，他开始反击，逼得本就行动不便的格兰芬多非常狼狈。他冷脸看着哈利在湿滑的地板上扑腾，一字一顿地说：“波特，我要是你，我就会闭嘴。”

哈利碎了一口，索性丢开隐身衣，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我不会投降的。”

斯内普冷笑：“这不是你需要思考的事情。”

他一边迅速在心里思考了自己的魔药储备，一边给哈利一个石化咒。他把隐身衣盖在哈利身上，用漂浮咒让少年浮在他身后，从密道离开。

他没有心情收拾刚刚打斗之后的狼藉，现在满心都是身后的格兰芬多。

该死的波特怎么敢就这么回到霍格沃茨！

他听到卡罗尔兄妹的声音，加快了脚步。他对邓布利多的埋怨越来越深，他现在就想对邓布利多的画像大喊大叫。因为哈利被施了石化咒，斯内普在漂浮哈利的时候也不是那么注意在狭小的空间里漂浮的哈利会不会磕碰在墙上。

在他看来，这是格兰芬多应得的。

他从密道回到校长室，当着邓布利多画像极其不赞同的表情把哈利丢在地上，掀起格兰芬多的隐身衣。

“你看看你该死的计划！你让我不要管，我不去管，你等着波特被卡罗尔兄妹抓住吗！”他拍桌子咆哮着，“你看看！冲动鲁莽！毫无计划！你看看他身上的伤！”他的黑眼睛死死盯着邓布利多的画像，“说话啊！”

画像里的老巫师看起来非常悲伤与苍老。邓布利多的画像静静地听着斯内普宣泄他的情绪，整个校长室的画像都在围观他们之间单方面的冲突。斯内普完全无视他们的处境，情绪支配了他，他在邓布利多的画像前拍桌子瞪眼，就像他多次在只有他和邓布利多的时候做的那样。这场单方面的争吵直到斯内普感觉到发泄完了才停止。魔药大师双手抱臂，紧紧抿着唇，看着邓布利多的画像。他要看看，邓布利多的画像这一次要对他说什么。

斯内普的话音落下之后，好一会，校长室内静得可怕，就连画像也放弃了在这里窃窃私语。斯内普看了一眼地上的哈利，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邓布利多的画像身上。

“西弗勒斯，我没有想要指责你。”

斯内普哼了一声，显然不相信。他太了解邓布利多了，老巫师不喜欢计划超出掌控。

“我觉得你做得很好。”邓布利多的画像对斯内普说，“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我很高兴你这么担心哈利。”画像的视线落在斯内普脚边被石化的哈利身上。

斯内普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他看着被石化的格兰芬多，挥挥魔杖，把哈利丢到附近的沙发上。他走到哈利面前，看着保持着哈利保持敌意的模样，做了个鬼脸。他抽走哈利的魔杖，注意到哈利的魔杖不是哈利原来的魔杖了。他心里按下疑惑，把哈利的魔杖丢到办公桌的抽屉里。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抽走哈利魔杖的时候，邓布利多的画像深深皱眉。

他先解除了哈利的石化咒，在格兰芬多继续睁大眼睛的时候，紧接着给哈利施了昏睡咒。

他先治疗了哈利的烧伤，但烧伤被耽搁太久了，他常备的魔药无法在短时间内完全治愈哈利身上的伤。他继续检查哈利，发现少年身上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也没有什么是魔药无法治愈的伤，心里松了口气。

他跺着脚回到房间，挑选了几种魔药回到校长室，捏住哈利的下巴，把魔药给哈利灌下去。在等待魔药生效的时候，斯内普把哈利挪到里面的房间后，坐在校长室等的办公桌前，靠着椅子。

“我会消除波特的记忆，把他送出去。”斯内普调整好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怨恨，“霍格沃茨有魂器。”他用了陈述的语气。

也许是知道斯内普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邓布利多的画像没有反驳。

“告诉我，我去处理。”

“不可以。”邓布利多的画中斩钉截铁地说，“魂器里的灵魂碎片与他的灵魂相连，你不能冒险被发现。”

斯内普抽了一下嘴角，他不认为邓布利多的画像在敷衍他，但也不认为邓布利多的画像对他完全诚实。他当然可以利用霍格沃茨校长的权利命令邓布利多的画像对他坦白一切，但他不想这么做——

毕竟是他亲手杀了邓布利多。

他转身，抬头看着邓布利多的画像。他知道邓布利多的画像想要他做什么，他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他痛恨邓布利多的画像与邓布利多本人一样是对的，也痛恨自己是那么容易被说服。

邓布利多的画像温和地说：“我知道你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没等斯内普回答，卡罗尔兄妹闯了进来。他迅速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严厉地看着看毫无礼貌的卡罗尔兄妹。

他大概明白卡罗尔兄妹为什么来找他。果不其然，他们发现了他与哈利留下的狼藉，以为是有学生在做什么事情，便开始惩罚学生，结果和米勒娃·麦格起冲突，他们在变形学教授手上吃了亏。

斯内普在心里冷笑，面上敷衍地安抚了怒气冲冲的卡罗尔兄妹，把他们打发走了。他回头看着装睡的邓布利多画像：“该死的格兰芬多。”

邓布利多的画像毫无反应。

他心烦意乱。他猛地站起来，走向藏着哈利的房间。他检查了哈利身上的伤，确认伤口都已经正确愈合，准备把格兰芬多带出霍格沃茨。

他有一个计划。

——

哈利醒来了。迷迷糊糊间，他看到了一团亮光在他眼前，脸颊上有一种朦胧的温暖。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一只发光的牝鹿温柔地亲吻着他。周围黑漆漆的，只有守护神的光亮照亮了他身边。他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美丽优雅的守护神抬头，眼中流露出温柔与关心。他慢慢坐起来，想要伸手抚摸守护神。

牝鹿温和地低头，头靠在哈利手掌上。哈利笑起来：“伙计，你又帮了我。你的主人是谁？我真想认识他，好好感谢他。”他肯定，牝鹿守护神的主人是在霍格沃茨的某人，不然为什么对方怎么能偷到藏在分院帽里的格兰芬多之剑，又能在斯内普眼皮子底下救下自己呢？他希望对方一切安好。

他下意识摸了自己的口袋，发现里面有许多魔药。他惊喜地叫起来，意识到什么的时候，赶忙捂住嘴。

他对牝鹿守护神说：“太感谢你了。”他把隐身衣好好披在身上，露出脑袋，注视着守护神，“谢谢你。”说完，他把自己完全藏在隐身衣下。

他看着守护神在他面前引路，跟着守护神穿过黑漆漆的通道，回到了霍格莫德村。他看着完成任务的守护神消失在他眼前，回头想要看到守护神的主人。发现什么也没能看到之后，他笑起来。

也是……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他找到呢。这可藏在斯内普眼皮子底下的伙伴啊。他拉紧隐身衣，加快脚步，把魔药带给还在等他的罗恩与赫敏。

“哈利，你太棒了。”罗恩看着自己新生的皮肤，忍不住感叹。他转头关心赫敏：“赫敏，你感觉怎么样？”

赫敏点点头，笑了起来：“我好多了。”

哈利有一种感觉，他最好不要把神秘保护者的事情告诉他的朋友。不是说他不信任罗恩与赫敏，而是他觉得，越少人知道这件事，神秘人就越安全。

这是他能为神秘人做的。

他拿出活点地图，看着地图上移动的点，不由自主开始关注斯内普。

——

斯内普站在黑暗中，等到自己完全感觉不到哈利了，才转身离开。他心里清楚，格兰芬多肯定还会回到霍格沃茨，他需要为此做些准备。

经过今天的事情这么一闹，卡罗尔兄妹肯定对霍格沃茨里的动静更加警觉，并伺机报复学生。他不愿意哈利陷入麻烦，但格兰芬多惹麻烦的能力令他头疼。他觉得自己迫切需要喝一杯，来缓解自己一天紧张的情绪与糟糕的心情。但是，耽误之急是找到藏在霍格沃兹内的魂器，并且确保哈利在寻找它的时候不会遇到太多麻烦。

等他回到校长室，邓布利多的画像马上问他：“西弗勒斯，我有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要问你。”

斯内普清楚地记得，上一次他见到邓布利多如此严肃的时候，还是在邓布利多本人还活着的时候。那时候，邓布利多坚决地告诉他，他必须是杀死对方的人。

——

哈利觉得头疼。

他觉得，斯内普几乎更警觉了。代表魔药大师与卡罗尔兄妹的点不停在地图上移动，似乎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检查霍格沃茨的每一处。他一直盯着地图上的点，希望找到一个斯内普与卡罗尔兄妹松懈的时间，可以让他们顺利进入霍格沃茨。他觉得今天被神秘人送出的密道很不错，但这条密道不在活点地图上，他只能大致通过活点地图上判断，这条密道很安全。

他觉得，如果神秘守护者敢把他放在密道里，让他一个人跟随对方的守护神离开，那就说明，这条密道肯定很安全，斯内普与卡罗尔兄妹都不知道。

他盘算着，他可以利用这条密道。

他其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信任拥有牝鹿守护神的人，明明他并不真正了解对方，拥有守护神的人也可以非常可恶，但他就是在第一次见到这只守护神的时候感觉到了仁慈、信任与保护，这些感情吸引着他，让他下意识选择了信任。

他很想知道拥有这么美好守护神的人是谁。

他等到夜深，也没有等到斯内普的点停止活动，这让他很懊恼。罗恩与赫敏已经休息了好一会了，五分钟之后就要轮到罗恩守夜了。他坚持自己第一个守夜，希望可以利用活点地图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潜入霍格沃茨，现在看来，这个计划要泡汤了。

他小声咒骂着：“该死的斯内普。”

他懊恼地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打算关掉活点地图。

罗恩很准时醒来，接替他的任务，强迫他闭眼休息。

“哈利，你可要好好休息，你不能倒下。”罗恩抽走哈利手里的活点地图，“我帮你看。”

哈利感动得地点头。

——

邓布利多的画像终于愿意对邓布利多生前的计划做更多的解释，但解释之后，斯内普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轻松，心情反而更糟糕了。他疲惫地坐在椅子上，肩膀下垂，双手交叠撑在桌子上。

他怨恨邓布利多安排了一切；怨恨邓布利多对他的残忍；怨恨邓布利多对所有人的不完全信任，但他知道，他最终会接受这一切。

“你是说，我必须要被波特缴械，因为他是该死的老魔杖的主人，而我对他缴械，打乱了你的计划。”

斯内普无法让自己的语气不怨恨。

“不，按照我最初的计划，你应该是老魔杖的主人。”闻言，斯内普看向邓布利多的画像，“哈利在外面，太危险了，随时有被缴械的可能，我不能冒险让老魔杖易主。”

斯内普的语气更怨毒了：“你怎么肯定他在之前没有被缴械？”

“西弗勒斯，我拥有老魔杖半个世纪了，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是老魔杖的主人。”邓布利多的画像笑起来，“是时候有一个新计划了。”

斯内普直觉自己肯定不会喜欢邓布利多画像的新计划。

——

哈利发现，活点地图出故障了。进入霍格沃兹之后，他想用活点地图来避免麻烦，但他发现，只要他启动活点地图，他身边就会响起魔法碰撞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但足够把任何人吓一跳。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之前在霍格莫德村的时候，活点地图没有一点问题。

他只好放弃用活点地图观察斯内普的计划。

他不知道一双黑色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后背。

——

斯内普一如既往地不喜欢邓布利多的计划，但他会一如既往地执行邓布利多的计划。在他有时间对邓布利多的计划进行更多思考之前，霍格沃茨提醒他，哈利来了。他只好先把邓布利多画像的新计划放在一边，先去执行最重要的计划——确保哈利的安全。

邓布利多的画像一再和他保证，哈利很安全，哈利有办法避开所有的危险。可斯内普并不完全相信。斯内普看着哈利处理冠冕——他差点就要不顾一切地冲进有求必应屋，把该死的格兰芬多拽出来。

他躲在密道里，想要骂人。

格兰芬多怎么敢这么鲁莽？！

他不去看哈利是否受伤，急匆匆地回到校长室，召唤出守护神。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牝鹿站在邓布利多的画像面前，看着老巫师的画像。

斯内普干巴巴地说：“把你的计划告诉波特。”

“哈利，我请你一定要保护斯内普教授，他是老魔杖的主人，如果他死了，伏地魔就很可能成为老魔杖真正的主人。”

斯内普睁大眼睛，驱散了守护神。他大喊：“这不是我们的计划！你疯了！”明明他们商量好的计划是告诉哈利，他是老魔杖的主人，让哈利对他缴械，让哈利重新成为老魔杖主人。

“我没疯。”邓布利多的画像真认地说，“比起让他对你缴械，让你活下来显然是更简单的办法。伏地魔只会选择杀死你，而不会选择对你缴械，只要你活着，他就不算击败你。他没有击败你，也没有夺去你的魔杖，他无法驾驭老魔杖。只要你不希望老魔杖杀死哈利，老魔杖就不会杀死哈利。”

斯内普的表情非常抗拒，几乎在咆哮：“不，还有别的办法！波特恨我！你这个计划会毁了一切！”

“西弗勒斯，你看到了，他今天救了德拉科。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最恶劣的，但哈利还是救了德拉科。”邓布利多的画像看出了斯内普的抗拒，没有强求斯内普接受自己的观点，“我相信哈利，我希望你也相信他。”

斯内普给了邓布利多的画像一个绝对不信任与抗拒的眼神。

他确实有些意外哈利救了德拉科·马尔福，他对哈利与德拉科之间的关系停留在哈利用神锋无影几乎杀了德拉科。哈利的行为让他想起了詹姆斯·波特。

只是格兰芬多为了不惹上大麻烦而已。

他不相信哈利这么容易就会相信他。他知道五年级期末之后在校长室发展的事情。

“按原计划。”斯内普生硬地说。

邓布利多的画像没有再劝：“好。”

“呼神护卫。”

邓布利多的画像看着斯内普的牝鹿守护神，平静地说：“哈利，斯内普是老魔杖的主人，你需要确保伏地魔不会成为老魔杖的主人。”

明明这样的事情才是最该发生的事情，斯内普还是感觉到有些莫名的失落。他不去看邓布利多画像中立的表情，脸上挂起假笑，挥舞魔杖让守护神去寻找哈利。

——

哈利再一次看到了牝鹿守护神。

他只看到了牝鹿从墙后探出头，马上跑向守护神。他来不及解释什么，急急忙忙跑到守护神身边。牝鹿用吻蹭了蹭他的脸颊，才把邓布利多画像的讯息传给他。

哈利马上就有主意了。他现在需要找到斯内普，对斯内普缴械。一想到要攻击斯内普，哈利就激动起来，愤怒在皮肤下沸腾。

为邓布利多报仇。他眼神坚定，握住了藏在口袋里的魔杖。

他看着守护神消失在他面前，把自己藏在隐身衣下。他知道，有一个地方肯定可以找到斯内普。在去校长室门口蹲点的路上，他对自己的计划有了更进一步的计划。

他缴了斯内普的魔杖，要折断它。他要把斯内普绑起来，把霍格沃茨从斯内普的恐怖统治下解救出来。只要他一制服斯内普，他就联系麦格，让麦格接任校长，赶走卡罗尔兄妹，解放霍格沃茨。他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激动，他迫不及待要为民除害。

他蹲在霍格沃茨的校长室门口，把自己好好藏在隐身衣下，等着没有防备的斯内普出现。

——

斯内普只想笑。感谢霍格沃茨校长的特权，他知道哈利就在校长室门口，他知道自己应该配合哈利可笑的计划，把老魔杖的所有权交给哈利，但他觉得这样太蠢了。

他拒绝被如此低劣的方式制服，而他心里对哈利的了解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在心里嗤笑哈利的愚蠢。格兰芬多看起来完全不知道霍格沃茨的校长有什么权力。

他打算让哈利在外面多等一会。他先从密道离开，去处理学校内的事情。他知道学生们不会停止对卡罗尔兄妹的反抗，教授们也在竭尽所能地对抗他与卡罗尔兄妹。

就在他准备从密道离开的时候，一幅画像告诉他，卡罗尔兄妹来了。

哦，该死的。斯内普立即调转脚步，准备先赶走哈利。

他走到门口，在开门的瞬间感觉到袭来的魔咒，早有准备的他侧身躲开，马上回击。打斗声引起了卡罗尔兄妹的注意，他听到他们高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脚步声也靠近了。

他希望哈利知趣，马上离开。

哈利从隐身衣下钻出来，拼命朝他投掷魔咒，看起来执着而疯狂。

“波特！”斯内普咬牙切齿，非常想要直接拿下这个不知死活的格兰芬多。他一边加大回击的力度，一边希望哈利马上逃走。

他怕把其他教授们引来，那就不妙了。他注意到哈利一直希望对他使用缴械咒，但斯内普非常肯定现在自己不能失去魔杖。

他反击的力度越来越大，哈利瞥了一眼已经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卡罗尔兄妹，碎了一口，抓起隐身衣披在身上，撒腿就跑。

斯内普马上转头对跑过来准备追击哈利的卡罗尔兄妹说：“你们马上去搜查格兰芬多塔。”面对卡罗尔兄妹明显的抗议，他板起脸，“波特不是一个人行动，他的同伙肯定也来霍格沃茨里。他出现在这里无非是想要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好让他的同伙行动。他的同伙肯定去找他之前的格兰芬多同学了，你们马上去搜查格兰芬多塔。”

斯内普觉得，哈利要是能有一点脑子，就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回到格兰芬多塔。

但是，在他看来，哈利没有脑子。

——

哈利一个人躲在一间空教室里，施了静音咒，才咆哮着自己的恼怒。他没有抓住机会，这下斯内普反而知道他正在霍格沃茨。

真是太糟糕了。哈利想。

有那么一会，他感觉自己回到了邓布利多被杀的夜晚，恼怒、愤怒与无力感包围着他，他痛恨自己的失败。

就在他懊恼的时候，牝鹿守护神再次出现在他身边。他感觉到一些安慰，迫不及待地靠近守护神。

“不要回格兰芬多塔，卡罗尔兄妹正在搜查。”这一次，牝鹿传来的声音不似邓布利多的声音，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哈利对消散的守护神笑起来：“谢谢你。”他迅速振作起来，去找罗恩与赫敏。

决战的倒计时开始了。

——

斯内普很累。

他有预感，距离结束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

霍格沃茨外的天空漆黑如墨，没有一点星光与月光。夜风卷着浓云咆哮而来,让人惴惴不安。阴沉压抑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到处是躁动不安的声音。

“西弗勒斯，不管发生什么事，活下去。”

也许是邓布利多的画像已经接受了斯内普必须以老魔杖主人的身份去面对自己最后的命运，计划不得不再次有了改变。斯内普不想活下来，他知道自己活下来之后将要面对什么。

他受够了。

为什么事情总是要为难他？在他想要好好活下去的时候，活下去对他来说是奢望。当他最终接受了死亡的命运之后，他又被要求一定要活下去？

他拒绝。他发狠地握紧双拳，整个人处于一种难以言明的愤怒与绝望之中。他太明白自己活下来会发生什么了。他忍受了黑暗，忍受了误解，忍受了不公，为什么还不够？

为什么？

他心知肚明，没有人能回答他。

他看着邓布利多的画像，但邓布利多的画像神情严肃，平静的令他难以接受。

——

在被伏地魔召唤到尖叫棚屋之前，斯内普用守护神把最后的讯息传给哈利。

霍格沃茨已经乱套了，他已经没有办法顾及哈利的安危，希望少年这一次可以好好保护自己。

最终，他在尖叫棚屋倒下了。

——

哈利的心紧揪起来。斯内普是老魔杖的主人，如果伏地魔杀了斯内普，那么伏地魔就会成为老魔杖的主人，这是他非常不希望见到的事情。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救斯内普。

只要斯内普活着，伏地魔就不能成为老魔杖的主人。他没有意识到，在他决定拯救斯内普的生命之前，他已经扑到斯内普身边。只是这不到一秒钟的思考太短暂了，以至于他没有察觉到，在他决定因为老魔杖而救斯内普之前，他已经打算救斯内普了。

他不知道自己泪流满面。他不明白，为什么斯内普受伤他会这么难过。他的心仿佛被纳吉尼咬了一个大口子。他没有思考地从口袋里掏出神秘保护者送给他的魔药，一股脑儿地往斯内普的脖子上倒，或是往斯内普口中喂。

赫敏与罗恩被他泪流满面的模样吓了一跳，但他们体贴地没有追问。

“快、快帮我……”他有些慌了神，“斯内普是老魔杖的主人，不能，不能让他死！”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理由，但脸上的泪水却在无声说着什么不同的事情。

不——

斯内普不能死！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救斯内普。他不断把魔药倒在斯内普的伤口上，希望能有效果。他一直在喊着斯内普，希望魔药大师可以回应他，但斯内普没有回应。

赫敏马上加入了他，罗恩则站在尖叫棚屋的门口附近，观察是否有人靠近。哈利激动地看着斯内普脖子上的伤口开始愈合。

他无意间看向斯内普的眼睛，看到魔药大师正在落泪，而泪水不像他所知道的那样无色透明，而是带上了魔力的颜色。他看着那些液体落下，下意识去接住它们。

这是什么？

赫敏变了个细长颈的瓶子给他，他把这些都装进了瓶子里。斯内普惊讶地看着他，努力抬手，看起来想要抢回哈利手里的东西。

“还……还给我……记忆……”

哈利如梦初醒地抹了一把眼泪，快速把斯内普的记忆收到口袋里：“我不会还给你。”他下意识明白，斯内普越是不希望他见到的东西，他越是要弄明白。这些记忆里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没准就有伏地魔的秘密。

打定主意的哈利迅速起身。他知道邓布利多有冥想盆，希望冥想盆还在校长室。

他对赫敏与罗恩说：“我知道斯内普很可恶，可是——”他极力忽视自己心里的不适，让自己尽可能平静下来，“我需要他活着。”他快速做着手势，似乎在希望他的好友们答应他。

罗恩厌恶地看着斯内普，但赫敏用手肘捅了罗恩的腰。

罗恩纠结着答应了：“好吧。”他做了个鬼脸。

斯内普吃力地说：“把记忆……还给我……”

罗恩对斯内普喊：“闭嘴！”他拿走了斯内普的魔杖，准备折断它，被哈利拦住。

哈利眼神发紧，把斯内普的魔杖握在手心。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他说：“他的魔杖有另外的用途。”

他快速把斯内普的魔杖放进口袋，在隐身衣的掩护下跑到校长室。他顺利地找到冥想盆，把斯内普的记忆倒了进去，把自己埋进去。

他后悔了。如果让他形容他看见斯内普记忆后的心情，他先是惊讶，后是厌恶，再是愤怒，最后是后悔——各种意义上的后悔。

他后悔了很多事情，最直接的事情是，他不该看斯内普的记忆。他没有一次这么肯定，要是可以时光倒流，他这一次一定要听斯内普的话。真相狠狠击中了他，让他崩溃，让他再次泪流满面。

他一边否认斯内普的记忆，一边想要弄清楚斯内普到底想要隐瞒什么。当“呼神护卫”的声音响起，一直指引他的牝鹿守护神踏着优雅的步子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彻底受不了了。

怎么可能会是斯内普？斯内普怎么会拥有这么美好的守护神？

他在斯内普的记忆里大喊大叫，极力否认自己看到的事情。但记忆不会因为他的否认而停止展示。给他看着牝鹿守护神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指引他，藏在黑暗中的斯内普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守护神与哈利。

男人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当哈利离开斯内普的记忆，他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用什么心情看完了斯内普的记忆。

“不可能——”他用抗拒的视线看着冥想盆，好似看着一个叛徒。他的目光很快落在邓布利多的画像上。画像里的老巫师平静地看着他，眼中有着怜悯与同情。

那只牝鹿守护神温柔的模样历历在目，他甚至还记得牝鹿亲吻他时是多么温柔。

这个事实简直比斯内普一直是邓布利多的人更令他惊讶。

哈利跌跌撞撞地离开校长室，去面对自己的命运。

他不能让自己停下，他害怕自己去思考那些记忆里那些让他无法接受的真相。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邓布利多的画像长叹了一口气。

——

斯内普知道事情糟糕了。他没有想到在他濒死之时，他的魔力失去控制，把他极力想要隐藏的真相暴露出来。他现在就像要死，可他知道自己不能死。

罗恩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口中数落他的罪行，诅咒他在适合的时候下地狱。他肯定，要不是哈利希望他活着，他现在肯定死了。

该死的，他希望自己现在就可以下地狱。

斯内普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很糟糕，他留给哈利的魔药只能减缓他的死亡，延长他的痛苦。失去魔杖让他非常不安，他想要做些什么来保护自己，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索性闭上眼睛，希望自己能够昏过去，这样能让事情变得轻松许多。他听到赫敏的惊呼，迷糊间他听到格兰芬多们的争执，大概以为他死了。

死了多好。他想。

他的身体似乎明白了自己目前无法改变的处境，接受了自己暂时半死不活，又必须面对格兰芬多怨恨的处境，反而放松下来。放松下来之后，他被疲倦、虚弱与痛苦击中。他没有挣扎，开心地被拖入黑暗的深渊。

——

“哈利，你知道为什么老魔杖没有伤害你吗？”

已经死去的邓布利多站在哈利面前，老巫师的脸上不是那种神秘莫测的笑容，而是有些心酸的苦笑。

哈利下意识说：“因为斯内普还活着？”

邓布利多摇摇头。他的蓝眼睛深邃悠远，看起来正在注视天边捉摸不定的云。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短暂的沉默与郑重其事的动作让哈利感觉到一丝紧张，他觉得他不会喜欢接下来邓布利多的话。他吞咽。

邓布利多看着他，平静地说：“因为斯内普想要保护你，老魔杖会保护主人想要保护的人。”

哈利感觉到嗓子发紧。他想要忽视自己的感情与冲动。他看着邓布利多，已经死去的老巫师眼中闪过一丝伤感，似乎很久之前也有人在最后时刻还想要保护他，而老魔杖听从了主人心里的愿望。

哈利喃喃着说：“你说什么？”他翠色的眼睛死死看着邓布利多的眼睛。他觉得邓布利多说了一个一点也不好玩的笑话。

邓布利多温和却不容拒绝地说：“你该走了，哈利。”

——

赢了。

哈利看着手里的魔杖，心里感觉到一阵轻松与喜悦。没多久，他感觉不对劲。他回头，看着人们欢呼起来。他们呼喊着他的名字。他的肾上腺素还在激增，心跳还在加速，一切已经结结束了？哈利突然感觉到有些莫名的难受。

他觉得自己的心搅成一团。

不对。

战胜伏地魔的哈利见到了自己的好伙伴，没有感觉到兴奋，反而感觉到手脚冰凉。他看到人们开始欢呼救世主的名字，看到他的挚友们向他跑来，感觉那些欢乐与他越来越远。

不久前被他极力压制的感情回来了。恐慌抓住了他。

斯内普！

“斯内普在哪？”他抓住了热情兴奋的罗恩，眼中的慌乱让罗恩一惊。他顾不上自己破坏了罗恩的好心情，大声地问：“他在哪？为什么你们没有和他在一起？他死了？”

赫敏解释：“哈利，他还活着，在尖叫棚屋。”

哈利大喊：“你们怎么能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

“我们怎么能为一个该死的食死徒而不管你！”罗恩大喊，他的脸像他的头发一样红，“你怎么能因为该死的叛徒与杀人犯吼赫敏！”

面对罗恩与赫敏眼中的受伤与不解，哈利跌跌撞撞地后退：“抱歉……我需要……我现在有事，邓布利多的任务，对，邓布利多的任务，我要先去找他了！”他急急忙忙穿过喜极而泣的人群，不顾罗恩与赫敏的呼喊，发疯似的跑向尖叫棚屋。

他不敢停下来。他害怕自己慢下来，斯内普的生命就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终结。

邓布利多略带暗示性的话萦绕在他心头——斯内普非常非常保护他。

他需要见到斯内普。他有很多话要和斯内普说，他肯定他们欠彼此一个解释。他不能让斯内普就这么死了，他不会原谅自己的。他听到身后有追赶声，他没有停下来。

他撞开尖叫棚屋的门，冲入黑暗之中。

“斯内普！”

没有回应。他吓坏了，身体按照他记忆中斯内普的位置扑过去。当他摸到一个温热的身体的时候，他松了口气。

他大笑起来，笑得肩膀抽搐，笑到眼眶湿润。他拎起斯内普的领子，突然发现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又悻悻放下斯内普。他看着斯内普，用手拨开斯内普脖子上黏糊糊的头发，看着斯内普脖子上狰狞的伤口。

“斯内普，你要是没有活下来，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也不会原谅你的！”他不知道移动斯内普是否是一个好主意，他知道自己需要庞弗雷夫人，以及，他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

斯内普不想醒来。

他想要死。

他一方面被邓布利多画像的话所困，知道自己不能死；另一方面他又不想活下去，想要死。在死又不能死的纠结中，他陷入沉睡。

——

哈利精疲力尽。他对他见到的每一个人解释了斯内普的事情，许多人觉得他疯了，可邓布利多的画像已经证明了这是真实的。他不愿意离开斯内普，他害怕有极端的人想要杀死斯内普。

他觉得自己很矛盾，很可笑。他对罗恩与赫敏解释了斯内普是邓布利多的人，他的好友们看起来非常不相信，罗恩甚至气呼呼地要和他争辩，但赫敏拉住了罗恩。她不赞同地看着他们，给哈利留下一个背影。

“罗恩，我们走吧。”

冷静下来的哈利知道赫敏是为了不让他们吵架，但他还是感觉到有些难过。

许多人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为斯内普说话？

我为斯内普做了什么？哦，我告诉所有人，他从头到尾是邓布利多的人，把邓布利多的画像拿来一起做证，要求宣判斯内普无罪，为斯内普将近一年来的行为辩护，不允许他们侮辱斯内普。

细思起来，哈利发现，这些似乎太多了。

已经知道真相的麦格把想要在医疗翼里质问哈利的人轰出了霍格沃兹。虽然人们不理解哈利的行为，但麦格严厉的面容之下，他们暂时选择退让。

哈利看着赶走追问者的麦格坐在他身边。

“波特，很难受吧。”麦格看着斯内普。老女巫看起来老了很多，看来真相对她也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打击。

哈利点头。面对麦格理解的目光，他忍不住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么恨我，又要保护我。”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说“为什么我一边讨厌你，一边又觉得愧疚”。

麦格怜悯地看着哈利。

哈利扭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斯内普：“我不明白。”

他在短时间内接受了太多的信息，相互矛盾的信息与感情淹没了他，在他心里相互搏斗，让他无法呼吸。

“我恨他。我恨他恨我；恨他对我的不公平；恨他辜负了邓布利多的信任；恨他所做的一切！”他的肩膀抖了一下，眼中闪过狂怒。他笑起来，完全看不出前一秒他有多么愤怒：“其实很公平，他恨我，我恨他。”他的语气没有他认为的那么轻松，“可他没有辜负邓布利多，他一直在保护我。”他摇头，矛盾的感情让他说不出话，他只是捶了椅子。麦格对他的行为皱眉，但没有说什么。哈利松了拳头：“我不明白。他怎么能恨着我的同时又保护我？”

我怎么能一边还怨恨着斯内普，一边又为斯内普那么说话？哈利现在特别想对斯内普大喊大叫，但这样波比·庞弗雷夫人就会把他赶出去。而且，他的前院长也在他身边，他不能这么做。

他本不会这么纠结——他无比厌恶德拉科，但还是救了该死的斯莱特林。在他看来，下意识的救人没有什么不对。他依然讨厌德拉科，不会为德拉科做任何辩护。许多人对他为斯内普辩解的不解压垮了他。他不仅救了斯内普的命，还为斯内普的行为辩护，还在保护斯内普，对想要伤害斯内普的人举起魔杖。

事后，他意识到有些事情不对劲，但他还是太激动了，心里乱七八糟的，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思考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波特，”麦格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停下来。”

哈利眨眨眼，看着在他身边的老教授。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哈利慢慢松了肩膀：“也许吧。”

门口传来声音：“哈利，我们可以谈谈吗？”赫敏站在医疗翼的门口，罗恩站在她身后，留给哈利一个非常不开心的表情。

“哦，当然。”哈利马上说。

麦格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他才离开斯内普的病床边。他拖着脚走到罗恩与赫敏面前：“早上的事情……我不想对你们大喊大叫。”

赫敏点头，罗恩耸耸肩，示意没关系。

“能和我们说说吗？究竟是怎么回事？”赫敏中立地说，但语气不容拒绝，“我们了解你，哈利。”

哈利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斯内普。虽然庞弗雷夫人确定斯内普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还在昏迷，但哈利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说：“我们换个地方说。”

他们找了一间空教室，用魔咒锁好了门，确认他们的谈话绝对不会离开空教室。他把有关斯内普的守护神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他说的时候，赫敏与罗恩越来越惊讶，罗恩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罗恩下意识说：“骗人的吧？！”

“我也希望是骗人的。邓布利多的画像已经和我解释了全部的事情，我之前见到了邓布利多本人，他也告诉我，这是真的。”哈利苦笑，“我花了那么大力气去恨斯内普，结果他妈是这个结果！”

看哈利这么低落，罗恩与赫敏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我真的欠了斯内普那么多，我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做？”哈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可冷静下来的我还在恨斯内普。还在埋怨他对我的偏见。”

“这就是你不让我折断他魔杖的原因？”

哈利摇头：“也许吧，我不知道。”

罗恩耸耸肩：“好吧。”

哈利松了口气。他知道，这是罗恩不再计较了。

赫敏问：“哈利，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

哈利希望任何有关斯内普的事情都等斯内普醒来再说，可斯内普一直没有醒来。战后重建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关于审判与表彰也在进行。按照庞弗雷夫人的推测，斯内普各项生命体征正常，应该早就要醒来了。

可魔药大师没有醒来。

哈利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多管有关斯内普的事情，可霍格沃茨的重建占据了麦格太多的精力，老女巫有心帮斯内普度过审判，却是有心无力，加上斯内普无法为自己辩护。斯内普在巫师界的口碑一直不好，许多人依然期待斯内普被审判阿兹卡班，没有人愿意为斯内普挺身而出。

哈利是在陋居的家庭晚餐上偶然听亚瑟·韦斯莱提起有关斯内普的审判的事情。听到这件事的那一刻，他的注意力就被抓住了。

在他仔细思考这件事之前，他已经做出决定，他要为斯内普辩护。在他认真思考这件事之后，他决定，这是他欠斯内普的。如果斯内普为他做了那么多，他怎么能不为斯内普做些什么？

他来到霍格沃茨，见到了疲惫的麦格——虽然其他教师也在帮忙，但身为代理校长的麦格是最忙的。他见到了还躺在医疗翼的斯内普。

斯内普面色苍白，但这是哈利记忆里斯内普的一贯的脸色。魔药大师躺在病床上，脖子上的绷带已经拆了，露出一些粉色的新皮肤。

“斯内普。”他看着斯内普，心情复杂，“该死的，我欠你的。”

他不知道为斯内普辩护会那么难，但困难从来难不倒他。退去了最初的激动、内疚与懊悔，每说一次为斯内普辩护的话，他就觉得心里纠结而不舒服——他还是没能接受斯内普真的不像他认为的那么糟糕，特别是在对抗伏地魔与保护他方面，斯内普做得非常出色。

但是，随着他一次又一次为斯内普辩护，他心里对斯内普根深蒂固的偏见慢慢瓦解，为斯内普辩护越来越顺利。他开始认真认识了斯内普。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误会斯内普太多太多了。

当其他人因为他为斯内普辩护而质问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有心理负担，他可以告诉他们，斯内普值得，他会一直为斯内普辩护下去。

他想起了邓布利多对他说的话——

因为斯内普想要保护你，老魔杖会保护主人想要保护的人。

为什么，斯内普为什么要这么保护我？他肯定自己与德拉科之间绝对不会有如此尽心尽力单方面的保护。他想要得到答案。如果斯内普这么保护他，他为斯内普辩护也不是那么让他别扭的事情。

他希望斯内普能够醒来，可以给他答案。

他坐在斯内普的床边。他现在每天就是忙斯内普的案子，闲下来的时间也是在为接下来的审判做准备。他从来不是习惯和喜欢安静的人，他会在看材料的时候喃喃出声，也会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低语着，更多的时候，他则是对不会回答他问题的斯内普自言自语。

“你为什么恨我又保护我？”他气呼呼地在医疗翼走来走去，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安静，以免庞弗雷夫人把他赶出去。他翠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斯内普，可躺在床上的人不会给他答案。

“为什么你要告诉我真相？你很残忍，你知道吗？”他一次又一次重温斯内普的记忆。他知道斯内普一点也不想让他看到真相，是他自己习惯性与斯内普唱反调的想法让他看到了真相。他不理解，为什么斯内普在最后的时候还想着要保护他，为什么斯内普不愿意让他看到这份记忆——他感觉自己明白又不明白斯内普的想法。

他知道这件事唯一可以责怪的只有他，是他固执地想要得到真相，他只是习惯性把不好的事情推到斯内普身上，似安静乎这样他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只是这一次，他更难受了。

“我讨厌你。”最后，哈利用一种难过的语气说。

……

“我想我没有那么讨厌你了。”哈利不知道多少次对其他人说，他没有那么讨厌斯内普，现在，这句话已经在他的心里留下不可忽视的痕迹，他觉得确实也是如此。

“为什么你不醒来？你明明已经痊愈了。”哈利看着庞弗雷夫人收拾好东西离开后，回头看斯内普。

……

“好吧，虽然我还是不喜欢你，但我也不讨厌你了。”哈利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说出这番话。不过，斯内普也不会知道，这让他感觉没有那么糟糕。他承认，斯内普确实没有他一直以来认为得那么糟糕。

“我希望我能早点发现这一切。明明……我们之间可以不用这么剑拔弩张……嗯，好吧，我不该叫你‘懦夫’。”哈利真诚地说。

“为什么你的守护神那么美好，而你本人的性格那么糟糕？”哈利忘不掉斯内普的守护神。

“明天就是审判了。”

哈利坐在斯内普的床边，看着还是对外界毫无反应的斯内普，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醒来吧，我们之间还有问题没有解决。”他想起了牝鹿守护神，记得守护神亲吻他的美好感觉。

他希望斯内普能听见。

——

斯内普知道自己已经醒了。他身上的伤已经被治好，他非常清醒地听到了自己身边的声音。只是他不愿意醒来，大脑封闭术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了他的大脑活动，让他的大脑在一定程度上处于睡眠状态，看起来就像是昏迷。

他听着哈利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下意识想要皱眉，想要让哈利闭嘴。他做不到，除非他醒来，否则他只能被迫听着哈利的话。

少年似乎认定他还昏迷着，什么话都说。

起先，他特别烦哈利的絮叨，几次想要醒来，想要让哈利闭嘴，但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是想死，就没有醒来，不切实际地期待着某一天自己再也不会恢复意识。

渐渐地，他感觉到疑惑。为什么哈利要对他的事情这么伤心？他觉得这不像是他认识的格兰芬多，有一点冲动想要看看哈利是否被人冒充，或是中了魔咒。他习惯性对哈利的关心让他几乎要睁开眼睛，但在最后一刻，他退缩了。他还是觉得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他还没能接受一个关心在乎他的波特，这让他不太舒服。

他觉得哈利几天之后就会失去耐心，他就可以得到清净，他可以继续等待死亡，可他没有。哈利依然在他身边说话，这些话比之前的话更让他心烦意乱。他不怎么情愿地承认，哈利和他记忆里的不一样了。

来自哈利的关心与袒护让他不适，但习惯了之后，好像也没有那么让他反感。他不习惯接受被人当的善意，但不代表他不喜欢别人的善意。

一段时间之后，他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想死了，他觉得活下去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他听着哈利在他耳边说话，少年的声音难掩疲惫，却依旧充满希望。

他的意识进一步复苏，他几乎要醒来了。

少年的声音像极了曾经邓布利多的极有说服力的声音，在他不情愿地情况下，指引他一步步走向未来。

未来听起来没有那么糟糕。

他不再是一个人。

END

彩蛋是斯内普醒来的时候发生的事情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