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灵魂斯x实体哈（hhhhh）

狗血

1.6w，he

有彩蛋

——

西弗勒斯·斯内普睁开了眼睛。

周围一片黑暗，隐约有阳光通过木板之间的缝隙照进黑暗的屋子。

他眨眨眼，花了几秒钟的时间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这不是他期待见到的事情。

他慢慢站起身，推开了门。外面的阳光轻轻落在他身上。

他看到外面旭日东升，美丽的阳光驱散了漫漫黑夜，阳光洒在地上，为久被阴雨所困的英伦带来久违的美好。他看着阳光落在自己手上，暖黄色的光让他苍白的手看起来也多了几分血色。

不对，这不对。他皱着眉，打量着尖叫棚屋之外的一切，看着阳光照在霍格沃茨城堡的尖角上，金色的反光如那希望的朝阳一般耀眼。

斯内普慢慢抬起胳膊，举起手轻轻摸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他能摸到皮肤上狰狞的伤疤；能摸到衣服上干掉的血迹，能摸到自己冰冷的皮肤。

他应该死了。斯内普几乎被伏地魔的宠物蛇纳吉尼咬断了脖子，又撑着最后的一口气把重要的消息以记忆的形式告诉哈利·波特，他不应该活下来。斯内普记得自己的血慢慢流干的感觉，也记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艰难的感觉，还记得自己的意识是如何在哈利的呼唤中离他越来越远。

他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他在哈利近乎绝望的呼喊声中解脱地陷入黑暗，而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

我应该死了。他再一次这么想，并且坚定认为一切都不真实。他在阳光下站了一会，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欢呼声。他举起魔杖给自己施了一个幻身咒，这才小心翼翼地向传来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他看到激动的人群。

波特赢了吗？他还活着吗？斯内普突然紧张起来。就在他做出行动的前一秒，他的理智提醒他，他是一名不受欢迎的叛徒、食死徒和杀人犯，他不该出现在其他人面前。

他收回自己的脚，思考了几秒钟，悄悄向霍格沃茨城堡移动，希望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考虑到最后有多少经过专业培训的傲罗加入战斗，斯内普希望自己能有那么一点点运气，不要碰上傲罗。他不确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虽然他没有感觉到身体上的不适，但经验告诉他，他现在很虚弱——能让幻身咒有多大的威力——咒语能够持续多久，又能多么完美地隐藏他的行踪。他觉得自己必须更加小心，更加迅速。

他看到到处是欢呼的人群，心里也忍不住松了口气，开心起来。他终于摆脱压在他身上数十年的负担，也摆脱了他的责任，这让他想要大笑。

他忍住了。对他来说，耽误之急是确认格兰芬多的救世主是否安好。邓布利多的推测好似一只蝴蝶，在他肚子里煽动翅膀，让他不安。

他怎么能接受他活下来，可他一直保护着的少年却死亡的消息呢？

他希望一切都错了。

他贴着墙壁离开人群，拖着脚步慢慢走向校长室。他意外地看到画像们没有对他的出现做出什么反应，他也没有多少心思关注画像的反应。他看到了冥想盆里有记忆在旋转，让他的心揪起来。

发光的记忆好似一个漩涡，要把他吸进去。

他看向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画像，老巫师的画像眼眸低垂，看起来完对一切都很失望。校长室内其他的画像也很安静，它们待在自己的画像框内，甚至没有交头接耳。虽然斯内普还处在幻身咒下，但校长室内有一种让他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本想问邓布利多的画像许多事情，但他突然泄气了。

这样挺好。他想。他应该在没有的注意到他的时候消失，然后过一个鬼知道什么样的生活。

这么想，斯内普突然觉得很不错。

他看了一眼冥想盆里的记忆，发着光的记忆向他招手。他一狠心，转身离开了校长室。

从校长室离开的时候，他看到跌跌撞撞的哈利从走廊的另一端冲过来，他立即闪到另一边，让自己尽可能和墙壁融为一体。

很好，波特也活着。斯内普觉得自己真的是松了一口气。他在哈利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屏气凝神。过后，他闻到了血、泥土与汗水的味道。他听到哈利两位格兰芬多伙伴追着哈利，他们喊着哈利的名字，但少年没有停下脚步。

斯内普看着人们欢庆伏地魔的死亡；看着躺在地上的、没有动静的人；看着圣芒戈的治疗师穿过在霍格沃茨各处；看着学生们开始帮助清理乱局，心里感到平静。

他不愿意去思考有多少人倒在这次的战争中。他有些想再见一次他的斯莱特林学生们，但他的理智拉着了他的脚步。

他是不被绝大部分的人欢迎的。

算了吧。他克制住自己走向地窖的脚步，走向霍格沃茨的大门。

他走得很慢。一方面，他不希望他走得太快而忽略一些细节，进而暴露自己；另一方面，他想要再看看，毕竟离开了，他就不会回来了。

这么一会，太阳升起来了。灿烂的阳光照进霍格沃茨的大厅，照在人们劫后余生的、喜悦的脸上。他走过霍格沃茨的大厅，尽可能让自己靠在墙边，不要让自己完全暴露在阳光下。

他快速穿过阳光，想要马上回到不远的阴影之下。他身后传来了焦急的脚步声，让他后背一僵。他告诉自己，他没有暴露。他尽可能快速移动，免得有人注意到一个不该存在的影子。但身后的脚步声追着他，让他下意识握紧魔杖。

他不确定他的状态是否可以幻影移形。如果有必要，他会尝试。他看着急匆匆的哈利再次与他擦肩而过，直扑向尖叫棚屋。

斯内普感觉到了什么。

哈利完全没有看他一眼，仿佛他不存在。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哈利消失在尖叫棚屋的黑暗之中，看着罗恩·韦斯莱与赫敏·格兰杰紧追在哈利身后，也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与他擦肩而过，追着哈利消失在尖叫棚屋的黑暗之中。

他低头看着自己，许久，他笑起来，笑得开心。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地大笑。他站在阳光下，回头看着霍格沃茨，又套头抬头看着太阳，最后再次低头看着自己。

他没有影子。

阳光穿过他的身体，他感觉不到温度。

——

哈利抱起倒在地上的斯内普，摇着斯内普的肩膀，喊着斯内普的名字，希望魔药大师可以对他的呼唤和动作有一些反应，但魔药大师像是断线的木偶，没有一点活着的迹象，身体也发凉。

“该死的，斯内普——”

很快，他放下了斯内普，看似接受了斯内普已经死亡的事实。他看着斯内普，胸膛因激动而剧烈起伏，飞速跳动的心脏仿佛要跳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知道你恨我，你非常非常地恨我！”他吞咽着喉咙里并不存在的肿块，看着脸色白得可怕的斯内普，垂下肩膀，看到斯内普脖子上惨不忍睹的伤口。他喃喃地说：“你赢了。”

他无法形容斯内普的记忆带给他多么大的冲击。他多么希望那些记忆是假的，是斯内普用来迷惑他的。可他知道那些记忆是真的。就像他第一次见到斯内普的守护神就信任对方那般，他没有任何怀疑与犹豫便相信了斯内普的记忆。不久前，邓布利多的画像十分肯定地告诉他，那些都是真的。

在肾上腺素水平回归正常之后，他不由自主感觉到迟来的懊悔击中了他。曾几何时，他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消灭伏地魔。当这件事完成，一时没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让他忽视心里的感情，因斯内普的记忆而来的感情抓住了他，让他来不及反抗。

“哈利？”罗恩走进尖叫棚屋，看到哈利跪在地上，马上走到哈利身边，“你怎么了？”

“斯内普死了。”

罗恩奇怪地看着哈利。

“我不敢相信，他竟然就这么死了。”哈利看向罗恩，眼中是不愿接受现实的情绪风暴，“你看到他的记忆了，他怎么敢就这么死了？”他怎么敢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如此痛苦？

罗恩没有说话。

说着，哈利站起来，在尖叫棚屋里走来走去：“不行，我一定要做些什么。”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收敛起自己之前的失控。他的视线没有离开斯内普：“我去找麦格，你帮我照看一下斯内普的尸体。”

罗恩看起来非常想要拒绝，但哈利没有等罗恩拒绝他，就已经跑出尖叫棚屋，差点撞上追来的赫敏。褐发的格兰芬多女巫来不及说什么，哈利就急匆匆地消失在她视线中。她看向尖叫棚屋，里面是极其不情不愿的罗恩和倒在地上的斯内普。

——

米勒娃·麦格与金斯莱·沙克尔正在检查霍格沃茨内外的安全，以防有漏网的食死徒趁机对霍格沃茨发动袭击。麦格依然是那位一丝不苟的格兰芬多女巫，往那一站不怒自威。她看起来老了许多，但精神很好。她正和金斯莱说着什么，便听见远处有人呼唤她的名字。

哈利急急忙忙跑到麦格与金斯莱面前，顾不得把气喘均匀，就说：“教授，我有事要告诉你，非常重要。”他也看着金斯莱。

麦格与金斯莱互看一眼，跟哈利走了。

哈利向他们展示了属于斯内普的记忆。

——

斯内普花了五秒钟来接受自己的死亡，如释重负地笑出来。这是他预料之内的结果，但死后的世界是这样的？为什么他还站在这里？为什么没有看到其他死去的人？他下意识觉得，邓布利多的画像可以为他解惑。意识到这个想法之后，斯内普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站在阳光下，看着自己并不透明的身体，大胆地走到霍格沃茨的大厅，看着被放在大厅里人，没有一个人是他不认识的。当看到莱姆斯·卢平与尼法朵拉·唐克斯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会，扭头走开了。

他回头，看到哈利风风火火地跑来跑去，本不想理会，但哈利的状态让他心生疑惑。等哈利再次出现在他视线中，哈利正比划着和麦格与金斯莱说着什么，两位年长者看起来也是眉头紧锁。他看到了少年眼中的痛苦与坚定，一时好奇，跟上了格兰芬多。

伏地魔已经死了，还有什么问题？斯内普跟着哈利回到校长室。他慢了几步，没有听到哈利之前与邓布利多的画像说了什么，只是听到邓布利多的画像说：“……你无需太过自责，哈利，这是他选择的路。”

他走进校长室，看着邓布利多的画像。

过了一会，哈利说：“不该如此。”他的声音很低，却很坚决，“不该如此。”

斯内普看着哈利把麦格与金斯莱带入冥想盆中的记忆里，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犹豫了一秒钟，抬头看着邓布利多的画像。老巫师的画像怜悯地看着冥想盆，那道目光似乎不仅落在冥想盆里面的记忆上，也落在站在办公桌前的斯内普身上。

邓布利多的目光让他难受。他很快移开视线，试探着碰了一下冥想盆里的记忆，也进入了冥想盆。

他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记忆能让格兰芬多的救世主这么在乎。他以为是邓布利多留下了什么不可告诉他的秘密，心里有些恼火。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死了，邓布利多的计划已经彻底与他无关了，他又为什么要为邓布利多那一点的不信任去烦恼呢？

他几乎是瞬间就调整好了自己。

进入记忆后，斯内普先是惊讶，再是恼怒，最后是后悔。

这是我的记忆？！有那么一会，斯内普只是睁大眼睛，出神地瞪着记忆里的自己，看着记忆里的自己对邓布利多大喊大叫。

他现在也想这么做，只是不是对邓布利多，而是对自己。

他原计划是按照邓布利多画像的指示，把有关邓布利多最后计划的记忆交给哈利。可能是那时候他生命垂危，对魔力的控制能力直线下降，加上他的魔力已经有些不受控制，记忆给多了。

他怎么能把自己的这部分记忆交给该死的格兰芬多？！这些记忆是他希望永远不会被其他人知道的记忆，是他绝对希望自己能够忘记的记忆。他发现了自己记忆里的空白。断断续续的空白不仅出现在了有关邓布利多计划的部分，还出现在一些不该出现的地方。

该死的。他重新地、完整地和仔细地审视了自己的记忆，凭着一点点对这些记忆的印象对自己破口大骂。

我怎么能犯这种错误？！

不过，他没有骂多久，哈利的声音吸引了他。

“我很惊讶。”哈利坦诚地说，声音是斯内普意料之外的沙哑，好似哭过一般，“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麦格已经落泪。斯内普还记得他上一次见麦格落泪是魁地奇杯的时候。

他一边审视自己的记忆，一边听哈利说：“但这是真的。我从来没有信任过斯内普。可能——”他耸耸肩，“只是我以为。我在迪安森林里，在斯内普守护神的指引下，找到了格兰芬多之剑。”哈利看着斯内普的记忆。这时候，记忆里出现了斯内普的牝鹿守护神。守护神行走在黑暗之中，指引者哈利一步步走向格兰芬多之剑。

“我不愿意承认我信任他。”哈利摇了摇头，如实说，“他怎么可能有这么美好的守护神呢？我恨他，我现在还在恨他。可我不仅仅恨他，我恨邓布利多，也恨我自己。”

斯内普意外地挑起一边眉毛，打量着哈利。他怀疑哈利中了夺魂咒。哈利的反应太出人意料了。他看到年轻的格兰芬多救世主在为他哀伤，为他说话，这让他很不适，好像吃坏了肚子。

他们一起看完了斯内普的记忆片段，站在校长室里。

很奇怪。斯内普非常不适应一个不是对他怒气冲冲的哈利。他从哈利的眼中看出，格兰芬多有一个计划。

——

斯内普觉得自己糊涂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索性按照自己之前照顾哈利的习惯，跟上了格兰芬多。斯内普看着哈利一边对欢呼的人们报以微笑，一边对见到的每一个人解释他的事情。人们用不解与拒绝的目光、语气和行动回应哈利对他的辩白，但哈利没有放弃。格兰芬多的救世主把他的尸体藏在了有求必应屋，用魔咒保护他的尸体，没有让他的尸体和其他食死徒的尸体堆在一起。

斯内普说不出来自己对此是什么感觉，但这个疙瘩一直硌着他，让他不得不思考，这是怎么了？他跟着哈利，看着格兰芬多不停为他辩护；看着哈利一遍又一遍地回顾他的记忆；看着少年一边咒骂他，一边露出矛盾而受伤的眼神。

最开始的几天，他往返于格里莫广场12号与霍格沃茨，白天在霍格沃茨观看重建，晚上看顾哈利。随着霍格沃茨重建完成，他也没了待在霍格沃茨的理由——他下意识觉得他的同事和学生不会欢迎他——索性整天跟着哈利。

他以为哈利会参与到各种庆祝中，少年会在聚光灯下享受胜利与名声，可哈利没有这么做。他看着哈利大部分时间把自己投入战后的重建与审判，在各个地方帮忙。

他看到哈利眼中的血丝，本来明亮的翠绿色变得黯淡。他特别想给哈利一个昏睡咒，让格兰芬多远离一切事物，好好睡一觉。

不对，不对，不对！

斯内普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格兰芬多的救世主明明那么恨他，为什么现在发了疯似的要为他辩护？他觉得自己错过了很多事情。

他不认为仅凭他的记忆，就能改变哈利对他的看法。毕竟少年那么相信与尊重邓布利多，邓布利多为他辩护，却几乎引发了一场灾难。

他站哈利面前，想要阻止哈利再一次把自己沉入冥想盆。他觉得哈利需要休息，而不是一次又一次糟蹋自己。他气冲冲地数落格兰芬多，显然哈利听不见，并没有看他一眼。他抿着唇，觉得自己更加生气了。在哈利把自己埋进冥想盆之后，他只是恼火地伸手去揪哈利的领子，想把少年拽出来。他知道自己其实碰不到哈利，所以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抓住了哈利领子并且把他从冥想盆上拉开，丢在一边。

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对上哈利同样震惊的眼睛。

——

哈利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强行把他从冥想盆边上揪起来，像是拎小鸡一样把他丢到一边，让他想起了两年前被斯内普从冥想盆里拎起来的场景。同样是他在看斯内普的记忆，唯一不同的是，斯内普并不在他面前，可能对此暴跳如雷的魔药大师已经死了。

他马上掏出魔杖，指着空气：“什么人？”

当然没有人回答他。

他不认为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格里莫广12号，但能够这么做的人，必然不是等闲之辈，他需要格外小心。

“出来。”他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我没有心情和你玩游戏。”他把冥想盆挪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顺手施了一个保护咒。他用魔杖朝可能有东西的地方拨了拨，在房间各处施了魔咒，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他打起精神，尽可能把疲惫从身体里赶走。

——

斯内普站在哈利面前，看着哈利用疲惫的眼神警惕地打量着一切，身体慢慢挡在放着冥想盆的柜子前，心情从震惊变得复杂，又变成震惊。

他怎么能碰到哈利？还把对方扔了出去？

确定哈利依然看不见他之后，他走到哈利面前，试着伸手，但这一次，他的手穿过了哈利。

什么情况？

斯内普皱眉，看着自己的手。他又试了一次，依然碰不到哈利。

哈利则是继续紧张地寻找着家中的入侵者：“出来。”他紧张地寻找了好一会，确认什么也没有发现，才允许自己跌坐在沙发上，让自己舒舒服服地与沙发融为一体。他慢慢放下魔杖，扭头去看发着亮光的冥想盆。

斯内普走到冥想盆面前，看着里面闪闪发亮的记忆，伸手触摸自己的记忆。为什么哈利一遍又一遍地看他的记忆？这有什么好看的？

最开始，他对哈利一次又一次观看他的记忆感到恼火，他感觉到暴露，而暴露让他感觉到脆弱，他下意识想要阻止这件事来保护自己的尊严。但他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哈利一次又一次进入他的记忆，而他也逐渐习惯了这件事。特别是，每一次哈利从他的记忆离开后，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不该如此。

他自欺欺人地对听不见他声音的哈利咆哮，斥责格兰芬多糟蹋自己的行为，心里越想越气——他凭什么死了之后还要为该死的格兰芬多操心啊？！

他现在想走，可他走不了。

现在无所事事的他有更多时间关注哈利，随着他投入越来越多的时间在哈利身上，他越来越觉得眼前的哈利不是他认识的哈利。

他想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发现，哈利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只是每天在见到其他人的时候强打精神。他多次见到哈利回家之后直接扑在最近的家具上，有时候连外套也来不及脱就睡了过去。他看到哈利眼底的乌青，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特别是，哈利现在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他的审判上，少年说服了马尔福一家为他作证，又自愿交出自己的部分记忆为他作证，还愿意接受吐真剂。这让斯内普心情复杂。

没有人为他这么付出过——也许曾经的莉莉是，也可能邓布利多为了自己的计划也这么做过，但这些记忆已经在他的记忆里淡去，除非把他的记忆抽出来放在冥想盆里观看，否则他觉得他不会清楚地记得这些事情。

他觉得自己需要做些什么。他第一次讨厌自己现在的状态。他想知道上一次自己是怎么碰到哈利的。他希望自己碰到哈利的时候最好可以施咒，这样他就可以让哈利好好休息一阵子。

他不是第一次想把格兰芬多强制按在床上休息，但他一直没能再碰到哈利。他对着哈利咆哮，又或是气冲冲地在哈利面前跺脚走来走去，都是他一个人沮丧地发泄。

该死。

他逐渐发现，自己确实对哈利抱有一些偏见。少年没有他认为得那么可恶。少年的性格更像是他认识的莉莉·波特：善良、固执和嫉恶如仇。

当哈利再一次进入冥想盆的时候，他想要把哈利从记忆推开。他的手碰到了哈利的肩膀。他感觉到少年身体一僵，就要撑起来，他立即推开哈利。

当哈利离开冥想盆之后，他又碰不到哈利了。

——

哈利察觉出不对劲。

两次了。

他在进入斯内普的记忆的时候被推出冥想盆。

斯内普的记忆有什么问题？他再次尝试进入斯内普的记忆，又被一阵蛮力推出去了。他感觉到好像有一只手在他肩上。他迅速握住肩上的手，感觉到这只看不见的手僵住了。

他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离开了斯内普的记忆，手消失了。

他把左手放进斯内普的记忆，右手在肩上摸来摸去，摸了一会，感觉到一只手伸了过来。

“你是谁？”哈利握住了那只手，他隐约觉得自己知道答案。

没有回答。

他没有气馁：“之前也是你。”他握住对方的手，“‘是’就握一下。”过了许久，他感觉到对方小心地握了一下。

这是一双粗糙干燥的手，关节处有常年握着什么留下的老茧。

“那么……斯内普？”哈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个名字。考虑到这是斯内普的记忆，这样想也没有什么问题。

这一次，他感觉到手的主人想要迅速抽走自己的手，他用力握住这只手，不让它离开。

他坚定地重复：“斯内普。”他已经越来越肯定自己的猜测，紧紧握着自己抓住的看不见的手，用翠绿色的眼睛看向他认为是斯内普眼睛的地方。

僵持了一会，他感觉到斯内普放弃了。他依然紧紧抓住斯内普的手：“斯内普。”即使没有回答，他已经认定了答案。

“你一直在。”

过了一会，斯内普微微握了一下手。

惊喜的感觉在哈利心中如烟花般炸开。

哈利笑起来，笑容越来越灿烂。他试着向前走了一步，感觉斯内普的手向后抽了一些，应该是斯内普向后退。

他想要大笑，想要破口大骂，但最后他只是用一种克制的平静语气说：“你都看到了。”

惊喜过后，他的心情太复杂了，复杂到他不知该说什么合适。一方面，斯内普的死是插在他心间的一根刺，让他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难以忽视心中的这份痛楚；另一方面，斯内普看到了他的行为，看到他因为斯内普失去生命而痛苦，看到他一心一意扑在斯内普的审判上，想要给斯内普一个清白。他感觉到暴露，这份暴露让他感觉到被冒犯。

旋即，愤怒的情绪呼啸而来，他进入一种紧绷的状态，准备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斯内普怎么能看见这些呢？斯内普是那么厌恶他，恨不得想尽一切办法嘲笑他，斯内普要是知道自己这么在乎，还不给笑死？哈利越想越觉得事情有可能是这样的。

斯内普抽走了手。哈利没有强求斯内普留下，他只是盯着他认为是斯内普在的地方。他当然得不到回应。他把手从冥想盆里抽走，无意识地在衣服上蹭了蹭。几秒钟之后，他发现，不管他对斯内普的态度如何，面对斯内普和面对空气没有多少区别。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斯内普，想知道斯内普现在是什么情况——魔药大师到底死了没有；想知道斯内普为什么在要阻止他看记忆；想知道斯内普想要做什么。然而，斯内普似乎无法表达。

他凝视着空气，努力压制住心里纷乱的情绪。随着他的情绪逐渐平复，心里的抵触情绪越来越厉害。太突然了，他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个现实。

他对着空气说：“你走。”他有种感觉，斯内普肯定不会走，魔药大师没准就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而他什么也不知道。

过了一会，他说：“我知道你没走。”他松了肩膀，“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你存在？”他发泄地说，好像他真的非常不乐意斯内普活着。他觉得这是来自斯内普微妙的报复，斯内普没准正欣赏着他的慌乱与困窘。

他看着斯内普发光的记忆，想起了五年级时候的事情，觉得斯内普肯定是对他观看自己的记忆暴跳如雷，否则，斯内普怎么会阻止他这么做？只是他们之间的联系在他离开冥想盆里的记忆的时候就被切断了，不然，他觉得斯内普会把他丢到房间的另一边。

他由着自己心里复杂的情绪肆意了一会。他坐在沙发上，深呼吸着，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不知道斯内普还在不在，但他还是说：“我觉得我欠你一个道歉。”

他靠在沙发上，这句话说出口之后，他感觉到一阵轻松。他恍惚间感觉到有人靠近了他，但眨眼之后，他什么也看不见，感觉不到。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愿意斯内普在这里。想看了一会，他觉得斯内普应该不在了，也就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

他喃喃自语：“没什么。”

他看着冥想盆里的记忆，垂下眼睛。

——

斯内普没有走。他当然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离开，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听着哈利几乎剖白一般的话，看着少年脸上的疲惫与受伤，心情复杂。

他的感情催出他一定要做些什么。

他把手放在冥想盆里，让记忆流过指尖。他意外地感觉到了强大的魔力。他感觉到自己的魔力，还感觉到一股更强大的魔力，而这份魔力不属于他。他很惊讶，自己第一次进入自己的记忆的时候竟然没有注意到记忆里的魔力——也许是他那时候太过专注于自己的恼怒。

他知道应该是他强行抽取记忆时已经身负重伤，无法精准控制自己的魔力，导致他使用了过多的魔力，而多余的魔力混入了记忆。

他感觉到魔力在拉扯他。他试着碰了其它东西，他碰不到。他向前走一步，抬手，碰到了哈利。

“斯内普！”哈利跳起来。

斯内普下意识笑了一下。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的记忆可以让他碰到哈利？他能碰到其他人吗？

哈利和他想到一块去了：“你能碰到其他人吗？”

斯内普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带冥想盆去霍格沃茨，也许邓布利多的画像知道什么。”

是啊，老巫师什么都知道。斯内普想。他没有反对，而是握了一下哈利的手。

哈利意外地睁大了眼睛。他笑起来：“你和我一起去。”

斯内普没有反对。他也想试试看，他能不能碰到其他人。

事实证明，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他只能碰到哈利。他站在桌子边，听着哈利对麦格和邓布利多的画像说自己能感觉到斯内普的事情，眼睛看着邓布利多的画像。不知道是不是老巫师的画像感觉到了视线，画像里的老巫师扭头看向他，冲他笑了一下。斯内普马上移开视线。

他甚至走到了校长室的另一边，让自己远离邓布利多的画像。

邓布利多的画像问：“哈利，你能详细地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斯内普教授的记忆的吗？”

哈利努力回忆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那时候被情绪淹没，错过了太多的细节，即使抽取记忆使用冥想盆观看，也不能得到多少用价值的线索。

斯内普对那天哈利的反应一直记得模模糊糊，加上自己失了部分记忆，他更是记不清那天哈利有什么反应。他没想到在那时候，哈利就这么在乎他，就不顾一切地想要救他。

他原本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按照邓布利多画像的吩咐，在最后的时刻用记忆告诉哈利真相。他没想到哈利真的接住了他的记忆。当时的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什么哈利真的会接住他的记忆并相信他的记忆”这个问题，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提取记忆上，也没有太注意哈利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没有察觉到哈利出乎意料的在乎。

为什么哈利会信任他？

他觉得哈利应该恨不得要他死。

奇怪。

他想起了他用守护神指引哈利的事情。他本来只是想用守护神把哈利吸引到湖边，哪知道哈利毫不犹豫地跟他的守护神走了。有那么一会，他对哈利如此轻信他人的守护神而生气，但他也为自己完成任务而松了一口气。

现在回想起来，这里有太多可以思考的问题。

他不得不正视自己曾经的失误。

他站在墙边，看着哈利，感觉到越来越别扭，而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忽视这一点了。

一阵沉默之后，邓布利多画像的声音响起。

“我认为，哈利那时候情绪失控，使用了无意识魔法。哈利的魔力与西弗勒斯的魔力融合在一起，加上哈利是三件死亡圣器的主人，产生了一些神奇的魔法。”邓布利多的画像越说越开心，“显然，魔法实现了哈利当时最迫切的愿望。”

邓布利多画像的话让斯内普警觉起来，他不希望听到后面的话。

“哈利希望西弗勒斯活下来，所以魔力留下了西弗勒斯的灵魂。西弗勒斯的记忆显然是媒介。”

邓布利多画像的解释听起来非常合理，既解释了为什么只有他们接触到斯内普的记忆的时候才能触摸到哈利，并且解释了为什么只有他们可以碰到对方。

“我该做些什么？”哈利问，“斯内普……”他绿色的眼睛转来转去，看起来在找斯内普在哪。

斯内普在自己的角落里站了一会，被哈利寻找的目光弄得心烦意乱，甩开袍子，走到哈利面前，一手放在冥想盆里一手推了一下哈利的肩膀。

哈利的眼睛迅速找到斯内普的位置，眼中的情绪平静下来。

邓布利多的画像愉快地说：“很高兴你们相处得不错。”

斯内普下意识对邓布利多的画像怒目而视，好像邓布利多的画像冒犯了他。但他在一秒钟之后意识到邓布利多的画像看不见他，他只是一个人在生闷气，这让他更生气了。

“我不知道。”邓布利多的画像眨眨眼，看起来并不担心，反而还是很开心，“我相信你们会找到解决办法。”

过了一会，哈利问：“那……斯内普会死吗？”

斯内普听出了哈利语气里的小心与期待。

“我不知道。”邓布利多的画像平静地说，“我相信你们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跟什么都没说一样。斯内普腹诽。如果邓布利多的画像可以听见他的声音，斯内普一定会在此时就对邓布利多画像的话嗤之以鼻，并且对邓布利多的画像大喊大叫。

他肯定邓布利多的画像在看热闹，那眼中看好戏的样子和邓布利多一模一样。

斯内普现在有点不想死了。他觉得自己最好能活过来，先把哈利绑着休息几天，然后对邓布利多的画像咆哮。

哈利也把手放进冥想盆里，斯内普感觉到源源不断的魔力被注入冥想盆里。不知道哈利在说什么，但斯内普马上推开了哈利。

“该死的，你在做什么？”

哈利用自己苍白的脸面对他，用自己憔悴疲惫的眼睛看着他。少年的眼睛依旧在试图寻找斯内普的准确位置，但他喃喃地说：“我听见了。”

斯内普愣住了。

哈利的眼睛抓住了他的眼睛：“我听见你说话了，斯内普。”

“该死的。”这是斯内普唯一能够做出的反应。哈利再次把手伸向冥想盆，而斯内普飞快拍掉了哈利的手。已经死亡的魔药大师完全明白哈利想要做什么：“波特，你不敢这么做！你怎么敢这么糟蹋自己，这么做对得起谁？！”他看着哈利不退让的模样，“嘶嘶”地说，“你看看你的样子！”

显然，再次听到斯内普的声音没有给哈利带来他预想中的轻松，斯内普尖锐的语气让他情绪烦躁。他不接受魔药大师尖锐的指责。在他看来，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斯内普，斯内普是最没有资格这么指责他的人。斯内普的怒意让哈利陷入防备状态，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以利刺回击斯内普的利刺。

“你怎么敢这么说？！我——”

“波特。”一直被忽视的麦格说话了，她似乎没听见斯内普的话，只是看见哈利突然变得激动。她平静中带着严厉的眼睛有些微润，看向哈利正怒目而视的地方：“斯内普，我相信你在这里。不要指责波特，他已经为你做得足够多了。”

斯内普冷哼一下。显然，他在对麦格生气。

“我从来没有要求过这些。”斯内普愤愤地说，脸上挂着假笑。

哈利觉得斯内普的话比魔药大师对他大吼大叫，或是朝他扔东西更加糟糕。他感觉自己中了钻心咒。情绪上的伤痛与身体上的疲惫一起追上了他，在他思考能力极其迟钝的时候，给了他一拳。

他笑了。他笑自己自作多情，笑自己真是太傻了。那可是斯内普啊。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哈利就知道，斯内普不喜欢他，他也不会喜欢斯内普。

果然，年长的斯莱特林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非常不开心，让他非常生气。

邓布利多的画像打断了哈利的思考：“哈利，你最好去睡一觉。”

哈利眨眨眼，好像没明白邓布利多的画像说了什么。

“去休息，哈利。”邓布利多的画像温和而坚决地说，“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等你休息好再说。”画像冲斯内普眨眼，好像画像能看见他似的，“你说对吧，西弗勒斯。”

斯内普做了个鬼脸，没有回答。

哈利的怒火在斯内普对沉默中莫名其妙地熄灭了。

邓布利多的画像好像得到了斯内普的回答，愉快地宣布：“好，我相信西弗勒斯会帮助我们监督哈利休息。”

“什么？！”斯内普与哈利一起发出了抗议。

“我看可以。”麦格轻微责备地看着哈利，“你确实需要休息。”

哈利本想抗议，但他确实太累了，任何的反驳都会变得苍白无力。他妥协似地耸耸肩：“好吧。”

斯内普发出一声嗤笑，似乎在嘲笑他。

——

斯内普觉得自己的生活变得非常奇怪。

他感觉自己成为了该死的格兰芬多的保姆。虽然他还活着的时候就是这个总是惹麻烦的格兰芬多在某种程度上的保姆，但那只是他的兼职，他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教学，不用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哈利，但现在他闲下来了，他真的是一整天都盯着哈利，监督少年的作息。

在他们能够交流之后，斯内普感觉到些许久违的乐趣。

他喜欢激怒哈利——最开始只是他的报复心，后来变成习惯，现在他喜欢看哈利跳脚的模样。他有一种胜利的快感，这是他这些日子里为数不多可以得到的乐趣。

而且，他不会累，他有所有的精力来对付哈利。

“斯内普！不要打扰我！”哈利感觉到斯内普在阻止他阅读，肩上的手正在阻止他看清文件上的字，“这很重要，明天是马尔福家的审判！你再这样我就把你的记忆收起来！”

斯内普愉快地哼了一声。哈利这么威胁过他好几次了，但没有一次格兰芬多真的收起了他的记忆。

“然后呢？”斯内普不以为意地说，“马尔福有足够的办法保护自己远离糟糕的结果，你只是一道保险而已。”他足够了解马尔福一家，他肯定卢修斯·马尔福早就打点好了，明天的审判只是走一个形式。

“我欠马尔福夫人的。”哈利垂着眼睛，淡淡地说，“我一点也不愿意马尔福逃过处罚。”顿了顿，他说，“我也欠你的。”

“你不欠我什么。”

哈利看了空气一眼，扬起眉毛：“你知道吗，只有你这么说。”斯内普皱眉，哈利看不见斯内普的表情，“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不明白，你怎么能把这一切看得这么理所当然？我以为你是那种睚眦必报，不愿意吃一点亏的人，你要是活着，你肯定要说我欠你生命之债，要我给你还一辈子的债。”

斯内普感觉到被冒犯。

哈利似乎没指望斯内普回答这个问题：“你比我认为得要好。”

“滚去睡觉。”斯内普的语气里几分恼火，“你要真欠我生命之债，就别想现在把自己弄死来躲债。”他冷笑起来，“你死了也躲不掉。”

哈利瞪着空气，但斯内普走开了。

——

哈利觉得自己的生活真是太奇怪了。

每天有一个坏脾气的斯内普在监督他的作息。不用吃喝，不需要休息得魔药大师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哈利觉得自己无时不刻不在斯内普的监视之下的想法让他恶寒。他讨厌被人说教，更讨厌被斯内普说教，但魔药大师比他更有精力，吵架到最后只能是他离开装有斯内普记忆的冥想盆的房间，看起来像是狼狈逃离。

他多次确信斯内普在他背后发出了非常开心的笑声。

虽然他因此威胁斯内普，他要收起对方的记忆来切断联系，可他总是在下一秒反悔。他不想承认，斯内普陪着他的感觉不坏，并且他对斯内普的容忍度越来越高，斯内普似乎也没有原来那么讨厌了。

他听到镜子赞美他的脸色越来好，也越来越有活力。

他有几次想把更多的魔力注入冥想盆，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会看到斯内普吗？

这个想法让他兴奋。他想试试，但想到斯内普肯定徘徊在冥想盆附近，好在一时间可以教训他和阻止他，他知道自己需要找一个机会。

真奇怪。

某日，哈利被迫躺在沙发上休息，在斯内普的数落声中做了个鬼脸，不情不愿地闭上眼睛休息。他根本没有心情休息。明天就是斯内普的审判了，审判之后麦格会为斯内普安排葬礼。一想到这些事情，哈利就觉得自己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完。

“明天，你会去看你自己的审判吗？”哈利知道斯内普肯定没走，并且正在恶狠狠地盯着他，“不要那样看着我，我实在睡不着，你不能强迫我。”

他知道斯内普除了自己的记忆和他，其它什么东西都碰不到。他感觉看着斯内普只能数落他，或是偶尔把他从一堆文件中赶走，而斯内普并不能对他做更多的事情，他的心情还不错。他还可以在不想理会斯内普的时候远离冥想盆，远离斯内普的说教。

深切认识到斯内普其实不能对他做什么之后，他也没有那么反感斯内普总是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并且非要用让他不爽的语气对他说上几句的行为。

“当然。免得你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肯定不会。”哈利哼哼几声，“要搞砸了肯定也是因为你总是让我分心。”

“我假设我是在保护救世主的小命，免得有人在格里莫广场发现一具尸体。”

“嘿！你不能盼我点好吗？”哈利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冥想盆的上，“算了。”他翻了个身，觉得自己自找没趣，“明天肯定没问题的。”

他翻过身，突然感觉有些困。

不得不说，在斯内普的看管下，他的作息规律多了，脸色也好多了。已经每天需要八小时睡眠的身体也开始提醒他，他现在需要休息了。

他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间，听到斯内普的声音：“困了就去床上。”

“不了。”哈利回答。

他的思维越来越沉，他整个人仿佛陷入黑暗之中。就在他的意识即将飘走之前，他又听到了斯内普的声音。

“我相信你，波特。”

哈利来不及说什么，便陷入了沉睡。

——

审判的过程很艰难，但准备充分的哈利成功为斯内普正名。

他知道斯内普就在不远处的冥想盆旁边。不久前，在威森加摩宣布斯内普无罪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来自斯内普的呼气声。那一声呼气又短又急促又克制，几乎和周围的声音融合在一起，但哈利还是非常准确地听到了只有他能听见的斯内普的声音。

过了一会，他听见斯内普说：“马马虎虎，波特。”

他知道自己笑着，不知道自己因为斯内普的话而笑得更加灿烂。

他看着走来走去的魔法部官员，突然想要见到斯内普。

他觉得有些话他也应该正式告诉斯内普，而最好是他和斯内普面对面——他看见斯内普，斯内普也看见他。他需要知道斯内普知道他是认真的，并且真的愿意接受他的话。

他的舌尖似乎还残留着吐真剂，魔药催促他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告诉年长的斯莱特林。他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让它安静。

他看着金斯莱交还给他的冥想盆，看着里面闪闪发光的记忆似乎映着他的模样，他下定决心般地抱紧了冥想盆。他找到欣慰的麦格：“教授，我想要再借几天冥想盆。”

麦格眨了眨她湿润的眼睛，笑着说：“当然可以，哈利。冥想盆是邓布利多教授的私人物品，他的画像告诉我，你可以无限期使用冥想盆。”

——

回到格里莫广场之后，哈利悄悄往放在冥想盆里的斯内普的记忆注入魔力。

——

斯内普意识到哈利在做什么的时候，立即想要把哈利的手从冥想盆里拿开。哈利紧紧抱着冥想盆，拔腿就跑。即使看不见斯内普的模样，听不见斯内普的声音，他也知道魔药大师肯定暴跳如雷，并且正在咒骂他。

他一边把魔力注入斯内普的记忆，一边躲避着来自斯内普的阻止他的动作。

“住手波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哈利能想见斯内普恶狠狠的模样：魔药大师似乎一手掰着哈利抱着冥想盆的手臂，一手拉着哈利放在记忆里的手，狂怒地看着哈利。如果不是现在斯内普无法对哈利使用魔法，魔药大师肯定要拿出魔杖施咒了。

“我不！”哈利用脚去揣，但没有碰到斯内普的身体。他不知道自己苍白的脸色在斯内普眼中有多吓人。哈利奋力挣脱斯内普的钳制，抱着冥想盆往楼上跑。他灵机一动，打算用隐身衣藏起自己，这样斯内普就不会打扰他了。

他没有意识到斯内普没有追上他。当他冲进自己的房间时，他看到隐身衣正在闪闪发光。他抱着冥想盆扑过去，拿起隐身衣的时候，他的手穿过了本就看不见的神奇魔法物品，感觉到本来冰凉如水的隐身衣正在发光发热。

他顾不上先放下冥想盆，连忙双手去拿隐身衣，结果冥想盆丢在地上，里面的记忆随着滚动的冥想盆散落一地。他连忙放下隐身衣去拾斯内普的记忆，但闪闪发亮的记忆渐渐消失了。他捞了半天，只是看着斯内普的记忆从他手中溜走，那些闪亮的记忆没等落到地上，就如同雾气一般消散了。

哈利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片刻，他赶紧去看隐身衣，隐身衣还在。他没有注意到，本该在隐身衣下隐形的手臂若隐若现。

什么情况？

他急忙把隐身衣抱在怀里，右手捞起已经空了的冥想盆，坐在床上。在可怕的安静中，他突然扭头看向门口，心跳越来越快。

不——

“斯内普？”

没有回答。

“斯内普！”

他抓着冥想盆的手在颤抖，仿佛他正抱着斯内普毫无生气的尸体。

不不不，没有那么糟糕，只是我把记忆弄丢了而已，只是我现在听不到斯内普的声音，碰不到他了而已——

哈利深呼吸，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斯内普——”哈利站起来，“我知道你还在。”顿了顿，他大声地说，“我知道你就在我面前，你可以听到我的声音。”他感觉自己搞砸了，但他不愿意承认。他习惯了斯内普会在他说话的时候用行动或是声音表示自己的存在，如此安静的情况让他下意识有些不安。

他懊悔了那么久，才知道在斯内普的问题上他还有可以挽回的余地，事情没有那么糟糕，他怎么能这么快就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我只是想和你道歉。”哈利吞咽，“我——”

一只虎斑猫守护神跳进到了他的面前，麦格的声音传来。

“波特，马上来霍格沃茨。”

他的心咯噔一下。

——

斯内普的尸体不见了。

画像告诉代理校长麦格，存放斯内普尸体房间发出奇怪的声响。麦格赶过去之后，发现斯内普的尸体不见了。她迅速召集在霍格沃茨的员工与画像寻找斯内普的尸体和可疑的破坏痕迹，但没有收获。

她马上通知了哈利与金斯莱。

哈利感觉到一股寒意沿着脊背窜上。他急忙跑到之前存放斯内普尸体的房间，一眼看见空荡荡的棺，发现斯内普的魔杖也不见了。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仇恨与报复。他知道有多少人不喜欢斯内普，也知道有多少人记恨斯内普，更知道还有多少伺机想要报复的食死徒还未到案。

他溘然想到，他和斯内普最后的相处可能是非常不愉快的，而且他搞砸了，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不会原谅自己。他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十分在乎斯内普。失而复得又最终失去的绝望感淹没了他，他无法控制自己意识到他再次失去斯内普，并且这一次的事情比前一次的失去更让他懊悔、难过与痛苦。

“斯内普？”他感觉到情绪正在失控，“拜托，不要这么对我。”

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对斯内普的感情，但太迟了，迟得他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

马上检查他留在这里的保护咒，咒语完好无损。

不——

哈利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很少如此无措又如此后悔。他感觉自己的视线模糊了，心中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梅林的胡子，我怎么可能把事情变得这么糟糕？

“我——”

“冷静，波特。”一双手狠狠推了哈利一个踉跄，又把他拉回来。晕头转向中，哈利眨眨眼，看到斯内普站在他面前。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肩上的疼痛，吃痛地呼了一声。

“你——”剩下的话卡在哈利喉咙里。

斯内普站在他面前。

他不敢眨眼。

这一瞬间，他忘记了肩上的疼痛；忘记了之前的慌乱；忘记了他本打算做的事情，只是愣愣地看着斯内普。

“波特。”斯内普用力摇了摇哈利，“看着我。”

这句话让哈利下意识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斯内普。

“你——”哈利吞咽，“活着。”

见哈利回过神，斯内普松了手：“确实。”

哈利马上抓住斯内普的手，把魔药大师拉向他。他另一只手握住斯内普的肩膀，发狠地吻住斯内普。

他听到了咒骂——可能来自斯内普，也可能来自他自己，但他不想管了，只想顺着自己的心意放纵一回。他心里的情绪太复杂了，生气、担忧、恐惧与欣喜等情绪混合在一起，推着他靠近斯内普。

哈利陷在这个激动的吻里，把其它事情抛之脑后。

他知道他有很多事情要问明白，但斯内普现在没有推开他，也没有继续咒骂他，他最好在不要主动结束这个吻。

——

斯内普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格兰芬多，最终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到这个吻中。

他还有许多事情要解决，最好可以痛骂面前这个喜欢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和一意孤行的格兰芬多，但他觉得等一会也无妨，毕竟他的灵魂刚刚才回到自己的身体，他不介意自己先享受一会。

——

死亡圣器实现了主人的愿望。

END

彩蛋是现实里的相处片段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