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看起来有点像黑，但我真的不是黑！这只是脑洞设定有点偏离了……

 

 

有人说，记忆是一个人对于另一个人的留念，甚至是挽留。

 

诸葛亮起先对于此言并不认同，在他最初的记忆里，灿烂如满山挑花盛开的红色中带着最令人讨厌的气味，那种连水都洗不干净的记忆里有无数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他们的瞳子无一例外地映着惊恐与绝望，挣扎的呼喊还未出口，便已定格了生命中最后的时光。

 

这些对于年少的诸葛亮绝不是美好的记忆，虽说最开始时这些如梦魇般日日缠绕着他受惊过度的思维，让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难以忘记。可随着时间流逝，正如“再浓的墨水也有淡去的一天”那样，诸葛亮的记忆里曾经历历在目的细节开始模糊，最后能回忆起来的便是人们口口相传的样子了。

 

这时候的诸葛亮做的最经常事情就是与三五好友举杯畅谈世事，那时候大家都有几分年少轻狂的恣意，言语大多无所顾忌。不过有一点是大家默认的共识，那就是决不能当真诸葛亮的面谈论曹操与刘备。对于曹操与刘备的评价，诸葛亮都毫不犹豫的尖锐刻薄，一个残暴多疑，一个虚伪不忠。

 

就算诸葛亮知道当时屠城是曹军当时最好的选择，也绝不会认同他们的做法。就算诸葛亮知道刘备反复是为了在乱世之间能有一席之地，也毫不犹豫地嘲讽这种令自己陷入“小人”境地的做法。

 

庞德公曾对此评价：执念太深，功过相抵。

 

可惜，诸葛亮难以逃脱孔夫子对于士人的魔咒。

 

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

 

所以，在几番挣扎而上演了三顾之后，诸葛亮有那么一瞬被刘备的诚心打动，与他见面。被外界传得离谱的相貌其实并没有那么奇异，只是没有胡子长得老实而已。至于耳垂与手臂，确实比正常人稍长一些。

 

刘备拜下，虔诚地将额贴在地上：“先生。”

 

旋即，挡住光线的影子矮去：“主公。”

 

刘备轻笑。

 

殊不知，这一见便应了庞德公的谶语。

 

诸葛亮出山后以“无功不受禄”推却了刘备的任命，“徐军师的好友”、“荆州牧刘表的侄女婿”、“卧龙先生”等等都不是诸葛亮想要的，在外的名声永远是虚的，他所需要的是刘备对他“诸葛亮”的认识，而并非其它。即使如此，刘备对诸葛亮依然好得令人嫉妒，连一向对士大夫有些敬重张飞都看不下去。可惜刘备依旧我行我素，丝毫不把张飞等人的不满放在心上，甚至说出“孤之有孔明若鱼之有水也”。

 

在张飞等人不甘的眼神中，诸葛亮看到刘备赊给自己的人情一点一点缠上自己，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刘玄德的城府绝非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诸葛亮私下与徐庶说过此话，那时候诸葛亮还没有出山，顾忌没多少。徐庶却已选择刘备，并推荐给诸葛亮，说“此人堪当大业，绝非久居人下之徒。”。现在诸葛亮要是说一些不甚注意的话，不等刘备听闻，他恐怕就名声不好了。

 

徐庶离开时担忧地看满眼血丝却精神异常的诸葛亮，目光来回在他与刘备间，终是微微摇头：“孔明，嗨……”担忧终归是担忧，能劝的已经劝了，接下来的都与自己无关了。

 

为数不多的士卒除了跟随陈到护卫刘备的数十骑，其余地都被冲散在如浓云般压压一片的百姓中，就连原本跟在他们不远的赵云与家眷也不见了踪影。百姓拖家带口相互扶持前进，艰难地将陷入泥土的脚拔出来，再插入前面被踩出的泥泞印子里，麻木的脚板已经感觉不到酸痛。原先不愿丢弃的琐碎物品已随着能弃则弃的大物件一起被丢弃在路边，成为彳亍中借力的扶手。

 

仿佛一双手将在场所有人扼住咽喉，气氛喘息间一点点沉重起来，在刘备平静的脸上投影下一片阴暗。

 

直到此时诸葛亮才算看到了刘备隐忍下的执着，看到了从前被生吞活剥的乱世的本来面貌，认清了其中诸多的无奈与辛酸。

 

或许，可以做点什么。诸葛亮如是想到。可惜，他还不及思考，天边暗红的残阳边骤然起了漫天黄沙，铺天盖地如饿狼扑食。昭示着末日来临的血色被遮掩，平静的人群中炸开乱哄哄的吵闹，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曹军来了，快跑！”，百姓惊慌失措地连滚带爬地挣着向前奔跑，涌动的队伍中有此起彼伏地声音被吞没，再也没有响起。

 

张飞碎骂一声，大手一挥，指着陈到左边的白毦兵，愤愤道：“你们跟我来。叔至，保护大哥先走。”长鞭一扬，胯下坐骑一步向着黄沙漫起而去。

 

诸葛亮还未回神，坐骑便被刘备狠狠抽了一鞭子，撒丫子地随着队伍向空旷的官道狂奔。这吓得诸葛亮条件反射地松了缰绳，还好缰绳在手腕与虎口处缠了几圈，不至于被甩下马。

 

刘备见诸葛亮没有握住马缰，吓得一惊，随即策马追上，帮诸葛亮勒住马。两人的手心均是汗水。

 

诸葛亮有些尴尬：“多谢。”

 

这段逃难的经历诸葛亮再次以为一辈子都忘不了，可是后来回忆起来，他只记得张飞的义无反顾与刘备高高举起的马鞭。明明那时候没有看到刘备的动作，可记忆里却无比清晰地印着刘备那时满是尘土的脸在暖色的残阳下映出别样的威严，那个男人瞬间高大无比。万幸这段记忆没有和童年的记忆一样被时间打磨到平淡无奇，给他留下了些许。

 

建安十三年的业火烧红了半壁江山，迎面而来的炽热与跃动的心脏一起碰撞火花，水波而去的时代不去不反，烧焦的木片中带着腥锈的暗红。一个风起云涌的时代已经过去，另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即将到来。未来的版图勾勒在年轻人黑色的眼眸里，在滔滔不绝的红色江水洗刷着曾经的污浊，万丈豪情呼喊在两岸的追逐中，倒戈的旗帜被另一面替代，猎猎招展。

 

“我们会成功的！”刘备举着酒盏，氲着水汽的眼眸半眯着，焦点是夜色中格格不入的青色。嘴角勾了勾，对着酣畅淋漓地军士们一挥大手，干脆利落地吐出一个“喝”。

 

刘备毫无顾忌地痛饮畅快，无官无爵的诸葛亮见陈到告退也跟着退席，与陈到一起行走在营地的每个角落。

 

在这个痛快的日子总有那么些人不能醉，如肩负重担的陈到。虽然他只是刘备的护卫，却统领着刘备收下最精锐的白毦兵，明明是个忠勇双全的人物但没什么名气。脸部线条平和没有棱角，唯有一双眉毛在认真起来时如出鞘利剑般带着无限锋芒，配合周围圆润的线条成为平凡容貌上最出彩的一笔。

 

陈到与值班的军士打过招呼，厉声告诫他们务必守好岗位不得饮酒。

 

陈到见诸葛亮一路跟着自己，身上也没什么酒气，忽生好奇：“孔明为何早早退席？”

 

“总有些人不得醉，不是吗？”诸葛亮对陈到笑笑，眉宇间飞扬着色彩，“曹操虽败，不伤根基。周郎新胜，必争荆州。主公颠沛半生，若图大业，必取荆州。钱粮兵马，千万难足。”

 

“那到就拭目以待。”陈到亦是笑笑。

 

第二日，诸葛亮接管了兵马钱粮账目，在刘备的默许下做起无名主簿。

 

“等取了江南，孤便把江南交给你打理。”刘备抬手拍着诸葛亮肩膀，当着所有人的面夸奖诸葛亮的办事效率，末了长长一叹，“恨未早用孔明。”

 

“亮有罪。”诸葛亮欲跪下告罪。

 

刘备不等诸葛亮跪下便一伸长臂拉起诸葛亮，哈哈大笑：“孔明何罪之有？”

 

诸葛亮无法判断刘备此刻的笑有几分真心，正如他无法揣测这比自己多了廿年经验的男人究竟怀了怎样的心思。他只知道那份被外人曾赞的美好的君臣和谐远没有那样完美，纵然刘备真的很信任他。

 

“亮惶恐。”诸葛亮真的惶恐，被刘备执着的手传来炽热的温度，粗糙的纹理紧紧与他手心的纹路镶嵌，力道让诸葛亮有些吃痛。

 

刘备放开诸葛亮，低低说了几个重复的音节，嘴角咧得大大的，对诸葛亮抱歉一笑。

 

诸葛亮跟着笑起来。不知为什么，诸葛亮觉得这次刘备的笑容是真心的，纵然只是短短一瞬，他也看到男人眼中溢出来的流光，没有掩饰隐藏的真。或许，有什么已经在此刻发生改变，哪怕现在只有微乎其微的一点，也必然在长年累月的积淀中绽放出令人艳羡的光辉。

 

刘备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发笑，他觉得诸葛亮笑起来很好看，眉毛微微下弯，眼帘稍稍垂下使眼角柔和，左边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虽然不是什么绝代风华，也别有一番韵味，如淡香素雅的桂花。

 

刘备小声嘟哝道：“孔明笑起来很好看呢。”

 

诸葛亮私下曾经问过与自己私交甚好的陈到：主公究竟待你如何？

 

彼时陈到一身短打站在江边，眯着眼睛看着飞扬的“刘”字大旗：“不若关将军与张将军。”说完后的陈到觉得不对，又想了想，“非要说的话，主公待到信而不亲，不若孔明你啊。”言罢，反问道，“你说呢？”上扬的尾音婉转。

 

诸葛亮悠悠道：“真羡慕你，叔至。”

 

于是有了庆功宴上刘备对诸葛亮频频敬酒。当着所有人的面，刘备清清嗓子，朗声道：“孔明于孤若萧何之于高祖，此番取四郡，孔明头功。孤任孔明为军师中郎将，统筹四郡军政。”

 

“主公英明。”

 

诸葛亮在一片声音中对着站着的刘备拜下，近乎虔诚道：“亮领命。”

 

刘备自诩看人极准，这话一点不假。不然凭他一个要势没势，要兵没兵的人该如何保全自我？常年看尽人间世故的他不仅察言观色一绝，就连看人也是极准。在他第一次见到诸葛亮的时候，他就感到此人会带给他惊喜。对于刘备来说，诸葛亮是一个每一次接触都会有惊喜的宝贝，然而这个宝贝直到此时才真真正正属于他。

 

他不介意等，他可以用他的方式令诸葛亮效忠，但他希望得到的是诸葛亮主动的效忠。

 

那么，让我看看你的才华吧。

 

刘备庄重地扶起诸葛亮，目光交错的刹那火光闪烁。

 

军师中郎将，刘备帐下独一无二的存在，站在刘备身边最近的地方。

 

诸葛亮所要做的是为刘备训练兵马，管理钱粮，保证后方稳定，与战时前线物资补给。刘备没有看错诸葛亮，诸葛亮也没有让刘备失望。地震中镇定自若的指挥救援；边境归顺拜服的山越蛮夷，及时逆流而上的铁甲援兵……一桩桩一件件，诸葛亮将刘备的后方管理的滴水不漏，就连一向看不起士大夫的关羽也不得不佩服诸葛亮的手段。

 

诸葛亮与鲁肃对荆州达成了暂时的盟约。

 

TBC